“别着急，你慢慢表达……”秦意觉得他很奇怪，这孩子好像没有接受过正常人教育，就算是聋哑人，也应该会手语或者其他的表达方式吧，可是他就像个初生的孩子，心里有清晰的想法，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出来。
少年张着嘴，仿佛他不知道自己无法说话，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秦意有点心疼，柔声道：“这样，我问你，你点头或者摇头，好不好？”
这次他理解得很快，马上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确定称呼，人交往的第一步要先交换名字。”秦意怕他无法理解，刻意放慢了语速，“你是不是叫周明曦？”
似乎对周明曦这三个字很敏感，他马上点头。
秦意脸上露出笑容，“明曦你好，我叫秦意，秦朝的秦，意境的意，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周明曦眼睛亮晶晶的，嘴唇动了动，秦意从他的口型看，似乎在念“秦意”。
秦意惊喜，这孩子很聪明啊。
她又问：“明曦，你会手语吗？”
周明曦眉头皱起来，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懂那东西，秦意感到更奇怪了，这孩子没办法说话，周家人为什么不教他手语？
其实她已经发觉，明曦跟人沟通有障碍，他似乎有点……智力障碍。
如果是智力障碍，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学手语，或许是因为他学不会。
可是从他刚才做口型来看，他学东西很快，嗯……也不对，或许不应该说他聪明，应该说他某些方面很有天赋。
难道这孩子是患了自闭症？
秦意做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大多数自闭症患者是存在智力障碍的，他们难以与人正常沟通，生活无法自理，像时雨那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他是少数非智力障碍自闭症患者，还是极少数表现出超高智商的那一类，通过训练可以像正常人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一少部分智力障碍患者，他们的自理能力很低，但在某些方面却有过人的天赋，比如艺术、音乐、绘画等等，国际上就出现过这类伟大的钢琴家。
也不知道明曦是不是这类患者。
她暗暗叹了口气，无论是哪类患者，对于自闭症患者家庭来说都是一场不幸。
“那你想摸我的脸，是因为跟别人不同，还是因为我好看？”
周明曦再次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秦意从里面看到了喜欢，很单纯的喜欢，就像遇见了一个美好的事物。
秦意被他毫不掩饰的赞美取悦了，大约只有这样心灵不受打扰的孩子，才有这么纯粹的感情。
“因为我好看吗？”她笑着柔声问。
周明曦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
秦意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说她好看，但不是因为她好看才想摸她的脸？还是觉得她好看，但不仅仅是因为好看？
亦或者，是觉得她跟别人不同？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你很喜欢是吗？”
周明曦连连点头，满心欢喜。
秦意又笑了，“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让你摸摸。”
她把脸凑过去，周明曦先前很迫不及待，但是真正能摸到她的脸却非常小心。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在她眼前停了一下，没有马上触碰她的脸，而是慢慢地描绘她的脸部轮廓，好似遇到了无比新奇的事物，他眼睛越睁越大，惊叹和欣喜溢满双眸。
仿佛她的脸是一件美到极致的艺术品，让人见之惊叹，深深折服。
令秦意感到意外的是，周明曦的手始终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描绘完她脸部的轮廓，开始描绘她全身的轮廓。
秦意感觉他似乎在观察自己，就像画家在动笔前，会从各角度观察作画的对象。
她心头一动，“明曦，你是不是想画画？”
周明曦眼睛一亮，手足舞蹈，在比划着什么。
“你想要纸张和笔？”
他用力点头，头顶那搓呆毛跟着歪了。
真可爱啊……
秦意忍住想掐脸的冲动，在房间里找了找，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支黑色水性笔和一张A4白纸，“没有彩色笔，只有黑色水性笔和白纸可以吗？如果你想要彩笔，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又很认真地摇头。
这是只要水性笔和白纸，不要彩笔的意思？
秦意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终于忍不住伸出魔爪，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
她把白纸铺在桌上，推明曦到桌前，“好啦，小画家开始作画吧。”
水性笔放在白纸旁，周明曦伸手去拿，却总是拿不住，像重度近视眼看不清东西在哪。
秦意又觉得奇怪了，明曦刚才观察她的时候，视力一点问题也没有，怎么换了东西就看不清了？
他拿了几次都没拿住笔，有点不耐烦，秦意连忙把笔塞进他手里，“笔在这里，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别着急，多试几次就好了。”
周明曦紧紧握住笔身，生怕笔会跳走似的，一脸的如临大敌。
秦意被他的表情逗乐，又看他用力到手背青筋都冒起来了，怕他会脱力，轻声道：“笔在你手里，不会跑掉的，你放松一点。”
说着手把手教他如何握笔，但是这孩子似乎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学了很久才勉强如何用合适的力道握笔。
秦意夸了他一句，见他看着自己，忽然明白了，“我给你做模特？”
他没作声，只是看着她。
秦意站到书桌另一边，“我就站在这里好了。”
他歪着头看了片刻，手开始动起来。
秦意忍不住又乐了，这孩子眼睛一直看着她，下笔却很自信，好像手长了眼睛似的。
她垂眸看了眼画纸。
唔，这可能是抽象画……
白纸上一团黑漆漆的乱麻，看不出在画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她。
秦意在想要不要提醒一声，周明曦已经发现了自己失败的画作，眉头紧紧皱起来，手握着笔继续画，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看得很清楚，知道秦意的样子是怎么构成的，却画不出来。
越画越乱，越乱越急。
“啊啊啊！”周明曦用力戳着白纸，痛苦地叫起来。
“明曦！”魏橙满脸担心地从外面跑进来，“明曦你怎么了？”
周明曦对她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着白纸，仍在用力地画着，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魏橙心疼死了，怒视房间中唯三的另一个人，“是不是你欺负明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