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愿意相信那是一幅画作。
儿子有了一个新爱好，他喜欢画画。
俞心瑶轻声道：“明曦，你是不是喜欢画画？”
周明曦充耳不闻。
俞心瑶再次感到失望，但是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不过是再一次失望罢了，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她收敛了情绪，平静地看着秦意：“秦小姐，既然明曦喜欢你，你能不能跟他沟通一下，问问他是不是喜欢画画？如果他喜欢的话，我会给他准备画画的工具，如果他想学习的话，还可以请老师教导他。”
与一个疑似有智力障碍的自闭症患者沟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想了解他内心的想法，询问他的喜好更是难上加难。
“心瑶，你太为难人了。”周老太太道，她给秦意的任务太难了，连他们这些至亲都无法跟明曦交流，何况秦意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俞心瑶低声说：“我只是想试试。”
周老太太叹气，轻声安慰秦意：“绵绵，你就试试，不成功也不要紧，明曦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不会责怪你。”
秦意淡淡笑了笑，心知俞心瑶不是很相信自己，或许她心里还认为自己欺负了明曦。
“那我试试。”
她走到明曦身边，柔声道：“明曦？明曦？你能不能抬头看看我？”
连叫了两声，周明曦都没作声。
“你刚才还想画我，现在不想了吗？”秦意挑他感兴趣的事说，可是他仍然没有反应。
“明曦，你是不是想得很明白，但是手不听话，画不出来？”
周明曦仿佛封闭了五感，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你不是说明曦喜欢你，为什么他对你理都不理？”俞心瑶就差明说秦意撒谎了。
“心瑶。”周老太太理解她急切的心情，但这根本不能怪秦意，明曦一直是这样的情况，连他父母都无法得到他的特别关注，何况秦意这个刚认识的人。
俞心瑶暗暗吸了口气，把波动的情绪压下去，淡淡道：“明曦今天的情况不大对，我想带他去做个检查，早餐就不吃了。”
周老太太知道她心里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劝慰她，最终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让司机送你们去。”
俞心瑶点了点头，推着周明曦离开。
周老太太怕心意多想，对她说道：“绵绵，心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意笑了笑，“我能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不会多想的。”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周老太太放下心来，“时间不早，该用早餐了。”
周家老少纷纷离开。
秦意离开前，目光落到书桌上，周明曦的那张画还安静地躺在桌面。
她伸手捡起纸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这上面的线条似乎不是乱画，很像什么东西。
不顾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一幅正常的画。
至少不是人物肖像画。
“这是明曦给你的画像？”周牧泽见她对这张纸很感兴趣，跟着观察起来。
秦意想到明曦那时欢喜雀跃的眼神，暗暗叹气：“之前明曦真的很高兴，他觉得我长得很好看，所以想给我画像。”
周牧泽听她说着，有了浓郁的兴趣，“你怎么知道他很高兴，还知道他觉得你长得好看？你怎么会跑到这个房间来？”
“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撞到东西，就跑进来看，然后就看到他摔到了地上，还差点把书架拉倒。等我把人扶起来，他就朝我伸手，我就问他是不是想摸我的脸，他点头，我看他可爱就允许他摸一摸，然后我发现他似乎在观察我，就问他是不是想画画，他又点头，我就给他找了笔和纸。开始他特别自信，简直下笔如有神，可是画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没画好，就哭了。”秦意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
周牧泽觉察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你是说，他原本对自己很有信心，动笔后才发现自己画不好？”
秦意连忙点头，“是不是很奇怪？我一直觉得明曦思维很清楚，却不懂得用语言或者其他交流方式，我原本以为是你们没教会他，可是刚才他封闭五感，应该是拒绝沟通才会这样吧？”
“确实如此，明曦自从发生意外后便封闭了五感，拒绝跟任何人沟通。”
“发生意外？明曦不是先天这样，是后天的？”
周牧泽点头，“三年前学校组织郊游，校车发生车祸，他头部受伤，醒来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秦意看着纸张上凌乱的线条，喃喃道：“……我还以为明曦是自闭症。”
按照周牧泽的说法，明曦是头部受伤才产生了智力障碍，或者说沟通障碍。
“经过无数诊断，只能确定他存在沟通障碍。”
自闭症的成因目前在医学上还存在争议，一种观点认为是脑组织损伤，也就是先天形成，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是后天环境影响，比如父母冷漠。
只是后天环境影响多作用于幼儿时期，明曦车祸时已经快十岁，家庭关系和谐，周牧文夫妇虽然工作繁忙，但是周家其他人都对他很关爱，明曦也从未表现出异样的举动。
明曦现在的症状确实很像自闭症，多位专家也做出过这样的诊断，但无法解释明曦为什么会患上自闭症，只能猜测明曦是特例，目前也只能当成自闭症治疗。
“那明曦以前会说话吗？我一直没听到他说话。”
“明曦……他以前会说话。”周牧泽苦笑了一下。
“他声带受损了吗？”
“没有。”
秦意眉头皱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难道脑组织受损，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个问题连专家都无法解释，人的大脑太神秘，谁也不知道大脑一个小小的变化，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视力是不是有问题？”她又问。
周牧泽点头，“他看不清楚，不论远视还是近视。”
可是明曦观察她的时候，明明看得很清楚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