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顺从地靠在他肩头，飞机上有些凉，周牧泽把小毛毯盖在她身上，或许是有了暖意，秦意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扑在耳边的呼吸深一下浅一下，周牧泽暗暗叹气，无声地轻抚她背脊。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问道：“周牧泽，官司真的能赢吗？”
“能。”
秦意没再说话了。
经过上升的颠簸后，飞机平稳下来，头等舱里一片静谧。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了曾经的时光。
那一年，她16岁，再三跳级后，终于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
常春藤校盟，全美第八，世界知名的高校，这对于一个16岁未成年的少女，是个不小的成就。
她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可惜周牧泽除了给她一份升学礼，一句夸赞都没有，这让她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发誓要把所有能拿到的奖学金全部拿到，再提前毕业，叫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优秀的女孩子。
但是很快，她这个计划就受到了阻碍。
同年级有个女孩不论是什么科目都与她争锋，这让她心里很不爽。这时候，班里有些多事的同学开始怂恿她挑战那个女孩。
她知道亚裔尤其是华裔普遍更会读书，这让某些自诩聪明的白人很不爽，何况那个叫做SHI Wei的女孩一听就是亚裔。
他们想让亚裔自相残杀。
虽然不想被人当枪使，但她还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
打听到对方的宿舍号和课程表，在一个空闲的下午，她找到了对方的宿舍楼。
没人。
她干脆捧了本书，坐在宿舍楼下看。
那天的天气特别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她坐在一棵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偶尔一阵风吹过，光点像跳动的精灵，是一个安静美好的午后。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有点不耐烦，打算离开，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你找我？”
她回头，看到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第一眼就被对方的眼睛吸引住。
亚裔大多数人的眼睛不是纯黑的，华裔说自己是黑头发黑眼睛，其实只有黑头发，眼睛是近乎于黑的褐色，有部分地区的华人眼睛颜色更淡，趋于茶色。
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睛近乎纯黑，看不到一丝杂质。
纯黑的眼睛看起来会呆板无神，但她的眼睛很亮，晶莹剔透，像是这世上最纯净的黑宝石。
她有种想摸她眼睛的冲动，同时她想起女孩的话，马上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你就是SHI Wei？”
“你是QIN Yi？”
名字的发音她是从其他同学那里听来的，很典型的美式发音。
对方是英式发音。
同样的走调。
她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发音，用华语纠正道：“秦意，秦朝的秦，意境的意。”
“时薇，时间的时，蔷薇的薇。”
听对方华语很标准，她对女孩的感官好了不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我想你或许会来找我。”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听过你的事迹。”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什么事迹？”
周牧泽的身份比较敏感，她从未对外公布过任何信息，以前的同学都只知道她有个监护人，大学同学知道得更少。
当然，她也想把周牧泽藏起来，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变成自己珍藏的宝贝。
虽然这么做没什么用，但她乐此不疲。
“很多，比如你很聪明、漂亮、有钱，也很招人恨。”
“……”
她招人恨主要是因为班级里有些很讨厌的家伙，想欺负她是亚裔，被她一一回敬，于是她被这个小团体以及这个小团体的亲朋好友孤立了。
实际上她还很受欢迎，恶劣的同学只是少数。
“那是他们嫉妒我。”她理直气壮说。
女孩点头，“我也是。”
“那些家伙总认为自己很聪明，总是认不清现实。”
“嗯，他们文不成就想比武，其实我可以一个人撂倒他们三个。”
她不相信，“你？”
“我从小练散打。”
看着对方单薄的身体，她还是不大相信，“你能秀一招给我看吗？”
“我没骗你。”女孩很认真地看着她，却纹丝不动。
“你不证明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我现在要秀只有一招。”
“什么？”
“打脸。”
“……”
她瞧了眼对方现在的打扮，上身宽松白T恤，下身及脚踝的淑女一字裙，就这穿着，腿上功夫恐怕很难使出来，还真的只能……动手打脸=_=
“上周老师公布的课题你确定组员了吗？”她忽然问道。
“没有。”
“你有兴趣跟我组队吗？”
“为什么？”
她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说道：“如果我们联手，应该很好玩吧。”
女孩想象了一下那个景象，“似乎有点，那就这样吧。”
年级里最厉害的两个亚裔女孩联手，消息传出，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她一个要好的同学抱怨：“你们两个绝对会成为我们这一届的噩梦，我敢肯定。”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位同学的预感很准确，她跟女孩很快发展到一起吃饭、一起看书、能一块做的课题绝对不分开，几乎每次联手都能夺魁。
后来因为太亲密，她们还被传出了是同性恋的传言。
她们对此嗤之以鼻，老美永远不会懂华国女孩那种手牵手上洗手间的亲密。
当女孩知道秦意想早点毕业回国追喜欢的人，便下决心跟她一块提前毕业。
于是她们一起拿全额奖金，一起跳级。
她以为她们会这样下去，直到毕业。
但命运经常会在你预料不到的地方，给你狠狠一击，让人转向未知的方向。
她一直不相信女孩能一个人撂倒三个人，还经常拿初见时的说辞开玩笑，因为认识的两年里，她从来没有见女孩动过手，每次她提起这个梗的时候，女孩都只是微微一笑。
直到那一年她被骗到性趴，女孩一个人闯进来，越过重重人群，将她护在身后。
“薇薇……”
秦意喃喃喊着，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