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牢房,到处是潮湿的茅草气味,在地牢中心,痕烈木然的立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烈火焚烧过后的味道,夹杂着腐烂和灼烧的味。地面中心是烧的炭黑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了人样。只是留下的余灰和散不去的腐臭,代表有一个人曾经的存在。
痕烈完全的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面,拔不出来。
嫣然,自己爱到骨头里的人。但是嫣然却和萧晗睡在了一起,纵然是一个局,是用来欺骗他的,可是自己还不是一样怒火中烧。是父母的阴影?还是嫉妒的作祟?萧晗和翌晨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人,萧晗睡了自己的妻子,虽然最初是自己从萧晗手中抢走了嫣然,不过,名正言顺,她是自己的妻子。
早已经查到了是羽西微在后面兴风作浪,可是自己多么的想巩固朝堂,居然让嫣然成为了宫斗的牺牲品,萧晗呢?自己又有多仁慈,还不是放任他被羽西微毒害,就因为他是蔚相的亲生儿子吗?不是,还因为他是嫣然的第一个男人,自己妒忌。
翌晨,自己唯一留在身边可以信任的人,虽然他也爱上了自己的皇后嫣然,不过他不争不斗,只是默默的守候,自己也默允了他留在了嫣然身边,只要没有越轨之举。记得曾经许诺不伤害翌晨的,可是如今朝堂内依然是暗波汹涌,居然得到消息翌晨是羽将军的亲生儿子,羽将军定然留不得,那翌晨?痕烈完全的陷入了纠结。
“皇上,夜深了,回宫吧!”蓝公公提点的询问痕烈。
呵…….翌晨抬起头,触目惊心的是蔚相的焦尸,不由得怒火中生,如果蔚相不揭露这一点,自己根本就不用烦忧,懊恼道:“蓝卿,把这残渣丢出去喂狗!”说罢拂袖离去。
成王败寇,一代丞相为了宫廷争斗,日日夜夜费尽心机,到头来,终落得焦尸一具,还不得入祠堂,没有墓碑,要成为狗肚里的腐肉残渣。
走出天牢,天际边有一丝鱼白,远远看来,透出了白皙,像是晨暮时分。空气完全冷冽,有一些瑟瑟的微寒。
痕烈站在长廊上,深深的吸气,看着那一抹亮白,冥想,是不是一切都会安定下来,天,始终都会晴朗呢?
却不料,想法为停,就听到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袭来,那一抹白,被黑压压阴沉的乌云所覆盖,天,陷入了黑幕。瞬间痕烈燃起的希冀,也落了空。
“皇上,小心晨寒!”说罢,蓝公公给痕烈披上了披风。
“蓝卿,如果城门失火,会怎么样?”痕烈问道。
“殃及池鱼啊!皇上!”蓝公公细心的为痕烈整理衣襟。
披风的暖意传遍了全身,但是痕烈总是感觉内心有克制不住的寒意。心的防护墙外有万年寒冰,终究消不融。
“皇上,要夜宿哪里?”
“不了,蓝卿,你不妨传出消息,说羽将军被捕,看看丽妃有什么反应,如果丽妃有什么异动,记得通知朕,还有羽将军和蔚相的消息,只能在宫内流传,切不可传扬出去。”痕烈的眼眸里是猎豹的光,丽妃你设计伤害嫣然,还有朕的孩子,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摆驾轩辕正殿。”蓝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了黑暗的夜空,一道闪电闪烁了赤目的光芒。
清晨时分,细雨绵绵秋意在雨水的洗刷下,更加的浓厚,无数凋零的落叶,显得萧条。
一批黑马铁骑,穿过了长长的回廊,一路奔波,不曾停歇,终于在正殿门前,马儿体力不支顿时倒地身亡,喘着气,三步并作两步跑,突听到殿外高呼:“皇上,军报!”
一夜未眠的痕烈,疲惫的卧在床榻,听的军报,赶忙惊醒:“宣!”
将士连爬带滚,无限惊慌的跑了进来:“报,边疆三百里加急军情,东列国的铁骑多方挑衅,羽将军和蔚相多日未归,军心不稳,不过是三日时间,我军已经退步五百里。”声音生涩夹带痛苦和难受。
痕烈蹙眉,急忙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死伤不计其数,两位副将意见不统一,二十万大军折损过半……”将士唯唯诺诺的说道。
“什么?折损过半?三日竟然如此兵贵神速?”痕烈不安的跌坐在床榻上。
“皇上,西楚国国君楚思寒已经派兵东上。”翩然绿衣,适时的走了出来,安慰道。
“那赶得及吗?还是让东伯侯帅军赶去支援,定要保住疆土。”痕烈想边疆的布局,相当的不放心。
看口谕刚送出去,痕烈又焦急的叹道“我军群龙无首,又当如何?不然朕,御驾亲征?”
“皇上,万万不可啊!”蓝公公赶忙阻止“皇上要保住龙体,如今国家百废待兴,皇上如果御驾亲征,那朝堂必然不稳啊!”
翌晨附和道“痕烈,蓝公公说的有道理,我到有一提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痕烈眼带疑惑的看着翌晨,翌晨凤眼含笑,真诚而尴尬的说道“不如我们摒除成见,既然羽将军有心归降,不防让他从新披挂上阵,如果获胜,也赦免其罪,如何?”
痕烈不言语,心中的算盘一划拉,冷冷的笑道:“不可以,羽将军根本就没有交出兵符,况且他自己气势挫败,如今去带兵,那不是直接送我三军将士去死?何况,就算他有心有力,如果他半途兵变,朕的江山就断然奉送!”
“这………”翌晨无言以对,痕烈盘算的不无道理。
看翌晨不言不语,痕烈却想道一条妙计,走到翌晨身边,提点到:“翌晨,朕,查出了你真实的生世。”
“什么?”翌晨充满了意外“我的家人不是被蔚相杀死了吗?还有什么真相呢?”
痕烈微微一笑,眼神里闪着一阵难以捉摸的光“不是,那家人不过是收养你,你真正的身份,却是另一番际遇。”说罢,闭了嘴,懒洋洋的看着翌晨。
翌晨感觉气氛不对,但也是不知从何入手,看着痕烈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唇一勾,淡笑道:“如果,皇上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他心里知道痕烈又有交换的砝码,不由得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因为身份、立场而变远。
感觉到翌晨态度的转变,痕烈的语气不容辩驳的说道:“朕,要你开膛剖腹,自羽将军腹中取出兵符。如何?”
听完条件,翌晨明显一怔,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此残暴狠绝的痕烈。
看着翌晨惊惶的眼神,痕烈唇角一勾,美玉一般温和的笑容:“翌晨,成大事者,牺牲在所难免,你取出兵符,朕,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翌晨不为所动,痕烈面色微微一沉,嘴角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静静的看了翌晨半响,声音无喜无怒的说道“这是命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你!”翌晨沉声道,凤眼里全是不解。
殿内的气氛凝重异常,两个人犀利的眼神,把温度降到了冰点,压抑的让人呼吸都变得微弱。
殿门外,羽将军早已经听到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掌心冒汗,心思又紧张,看着翌晨和痕烈剑拔弩张的对垒,插话道:“我愿意,蔚公子请遵守皇上命令。”
翌晨看见羽将军,疑惑道:“将军,你?”眉宇中都是关切成分。
羽将军不理会心中的紧张,淡笑道“无妨,多谢公子好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皇上只是要拿回兵符,还不曾要老臣的命。”
翌晨内心郁闷,语气激进的说道“将军,你如今身受重伤,如果强行剖腹取兵符,你的身子受不住的话,也会死,而且过程痛苦,生不如死,你又何必?”
羽将军摇摇头,手中拿着刀递给翌晨,淡然的说道:“蔚公子,不要多说了,我多年征战,伤口对于我早已经是家常便饭,我顶得住。”
看着羽将军视死如归的表情,翌晨恼怒的盯着痕烈,心中全是愤慨,却不料痕烈面无表情,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心情。
翌晨走上前看着羽将军,面色凝重的叹道:“将军得罪了!”只听得羽将军闷哼一声!血如喷涌而出的瀑布一样,洒满了翌晨绿色的衣衫,染红了翌晨狭长的凤眼。
当翌晨从血流中,拿出染满鲜血的兵符时,手禁不住的颤抖,看着面色发白的羽将军,大喝道:“太医……”
翌晨把血色覆盖的兵符放到了桌案上,传来翌晨压抑的声音:“皇上,臣已经完成使命,就此告辞!”
“站住!”痕烈拍案惊呼,定住了翌晨离去的脚步。看着翌晨有些失落的背影,痕烈吁了一口气说道:“朕,不过是测试下两位的忠心,朕带翌晨是兄弟,何况翌晨是羽将军的亲生儿子。”
“什么?”羽将军虚弱的问道,完全顾不得被包裹的伤口,因为激动而撕裂,汩汩的流血。
翌晨转过身,眼神中都是惊讶、惊慌、忙乱、痛苦的神色,心情忐忑的盯着痕烈。
看两个人如此慌乱的表情,痕烈无奈的叹道:“朕知道这个消息,也和你们一样,不过这个消息是蔚相临死前告诉朕的,至于真假,你们觉得呢?”
羽将军内心的波浪如一个炸弹引起的蘑菇云一样的震撼。有些结巴的说道“老蔚?当年……我….出征在外……听闻我夫…夫人生产,紧急赶….赶回。我夫人已…已经死亡,是产婆把襁褓中….的孩子给我。”
翌晨皱眉,内心翻滚,凤眼里风雨飘摇,内心如萍踪浮影一样茫然。
“那将军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是稳婆一面之言,对不对?”痕烈疑惑地道。
羽将军点点头,眼神中也透露着迷茫,完全忘却了身体的钝痛。
三个人陷入深思,完全控制不到如今事情发展的局面。气氛令人窒息,各怀心思,却又全部茫然不知。
“皇上,有消息了!”此时,蓝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
“快说。”痕烈急迫的问道。
蓝公公拿着信件,在三个人压力性的眼神下读道“当年替羽将军夫人接生稳婆已死,但是暗卫传来消息,找到一个老仆人,说翌晨公子在被蔚相收养之前,杀死的一家人并不是翌晨公子的亲生父母,只是养父母,而翌晨公子是在襁褓之中就被送到了那里,而那家的大小姐也不知所踪,后来,翌晨公子满月之时,那家人被一夜灭门。”
确实的消息如重磅炸弹一样,在三个人的心里掀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久久的回荡,散不去。
“皇上,军情加急,请皇上寻得良才统领三军。”殿外适时的传来了报信兵的催促。
痕烈紧锁的眉宇,更加的浓密,像是凝重的黑墨一般的黏稠。
却不料,羽将军跪倒在地,主动请缨道“皇上,老臣愿带兵出征,血战沙场。”
痕烈心存疑惑,眼神里有打消不掉的疑虑,挥手道“不可。”
羽将军情真意切,语气悲痛的说道“老臣一生戎马,却不料误信谗言,终于落得要出卖先皇。幸好皇上英明,查明真相,还为老臣觅得亲子,如此隆恩,臣定当死而后已。如今老臣只剩贱命一条,恳请皇上恩准,带兵出征,只求得可以弥补老臣先前的过错。为我儿女换来一条生路。”羽将军的一字一句,敲打在翌晨烦乱的心中。
痕烈湖蓝色的眼眸中却依然是深不见底,像是一波幽谭,让人分不清看不明“不可能,羽将军你自己所做的错事都偿还不够,又如何用自己的残躯要朕放过他人呢?”
羽将军知道是痕烈眼中羽西微早已经罪无可赦,迟早也是要斩草除根,心中不免失落难过,但是在看到翩然绿衣时,悲怆的说道:“皇上,那翌晨一直都是精忠报国,臣作为父亲没有尽过一份父亲的心力,到如今,还要让他背负我欺君罔上的罪名。老臣,恳请到,放过他。”一字一句满腔的悲愤,还有字字珠玑的血泪。
翌晨凤眼中满是痛苦,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被自己当众剖腹,如今老父却要带兵请缨,只换的他性命安危,而自己却从未敬过一丝孝道。倒是忤逆,差点弑父。
翌晨狼狈的跪倒在地,凤眼里噙着泪,心底全是痛苦,看着羽将军悲切的说道“臣,愿请命出征,臣,从未尽过一份孝道,请皇上放过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