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中，苏相脸色阴沉，看着坐下的心腹门客、谋士、将领，积压的怒气终于爆发，这一次，外围势力损失殆尽，自己多年心血培养的暗子、暗间，最重要的是相府的喉舌，生死不知，至今下落不明。
曾经，对于相府来说，想在京城打探一个人的下落，从来没有下落不明一说，京城的一举一动，哪里能瞒的过相府的耳目？遍布京城的暗间，每天事无巨细，统统报回相府，再有相府的门客逐条整理归类，然后整理成简报报给苏相，京城的大事小情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苏相知道，大到朝廷决策，小道京官纳妾，甚至，某个京官晚上和妻子说的私房话，苏相都一清二楚。如今，让相府一下子体会到成为瞎子的滋味。就比如刚才门口报告的下落不明，这四个字深深的刺激着苏相的神经。
“下落不明！下落不明！”苏相愤怒的将报告一把撕碎。相府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的是，曾经遍布京城的那些读书人的失踪，让相府彻底失去了说话的机会，失去了想要报复去没有舆论支持，过去，还未等相府有所动作，老百姓中间已经开始流传相府为民请命的言论，有板有眼容不得朝廷不答应，多少年积攒的野心，他当然知道舆论的重要，这一次，他终于有了起兵的冲动，因为朝廷触动了他的底线，好不容易集结起来两个标的人马，临到开拔的时候才发现，京城的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支持京兆尹。所谓的师出无名大抵不过如此，几十万人马待命，自己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带兵进京？反叛吗？先不说胜算有多少，光京城百姓的口水就能淹死人。
于是，如此大的动静，到最后不得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多少年的认识：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那么千呢？万呢？到现在他才忽然明白，这些书生看着无用，到了用起来都是要命的大事儿。
这一次，苏相发现，自己不但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最重要的是舌头也被割掉了，心里委屈，想为自己辩护一下竟然说不出话来。何其的憋屈？
多少年来，相府已经适应这样的状态，也从没有想到朝廷会突然动手，最最高明的是赢烬躲在暗处，将慕容瑾言推了出来，让苏相无从着手，逼得太紧，赢烬会将慕容瑾言交出来替罪，于朝廷没有半点损失，办的好了，赢烬躲在暗处闷声发大财。苏相再次感到，何其的……憋屈？
于是，相府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死士、暗间精锐之中的精锐一个个被枭首示众，相府从始至终只能看着，打掉牙齿往肚里吞。临了还得上表为京兆尹请功。何其……何其的憋屈？
于是苏相的怒火劈头盖脸的向着这些人倾泄了出来。满厅的人们，大气不敢出，发作完怒火的苏相轻轻的啜了口茶，然后阴冷的看着众人，随后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打探这些人的下落，第二组织精干力量设法营救，营救不成那就强抢，虽然地上网络被完全摧毁，但只要有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第三，派出高手叮嘱慕容瑾言，一刻不得离开，机会适当就格杀勿论。
这些人领命出去。
红姑给景芳苑的宫人疗伤之后，红姑饶有兴致的看着萧千歌，自始至终，红姑没有从萧千歌身上看出一点做作，和虚伪，作为一个长时间辗转江湖的人，红姑相信这一点眼里还是有的，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同样是师兄的表妹，两个人给了她太大的思想冲击：所谓天壤之别也不过如此。
或者说，从极度的黑暗中出来，然后无法适应眼前的光明，红姑只得无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同时，她也知道了师兄为什么喜欢萧千歌而不是陆语嫣真正的原因。
她一把拉起了再次跑来跪谢的萧千歌，将自己的来意简单的说了一遍，同时告诉萧千歌，自己受师兄慕容瑾言所托来为她洗脱嫌疑的。
萧千歌听完明显的楞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不知为什么，红姑似乎可以在萧千歌的眼神中看到了愧疚，幻觉吗？红姑这个念头在意识中一闪而过。之后便不去在意。
同时，在得知如玉已被红姑救治的时候，红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欣慰，然后红姑又告诉她如玉受到的伤害是永久的，可能再也无法恢复，于是萧千歌的眼神中又一次变得暗淡。
然而，既然是表哥的师妹，自然是客人，萧千歌客气的将红姑请进内室。到了茶之后平静的看着红姑，等待着红姑的下文。
红姑也没有说话，她突然感觉有点怪异，下意识的，她一惊，然后站起来，死死地盯住萧千歌，萧千歌被红姑的眼神吓了一跳，接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忽然感觉好害怕，从未有过的恐惧，她颤栗的望着红姑，然后就见红姑的眼睛开始变化：瞳孔慢慢扩散，很快占据了整个眼球，然后，眼睛中只能看见黑色，相当的怪异，接着，那黑色又开始收缩，眼珠越变越小知道彻底消失。此时眼睛中只有白色。
过了一会儿，红姑恢复了正常，只是看着萧千歌冷冷的笑道：“看你像个良善之人，为何却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萧千歌心里一冷，知道自己的底细已被这个慕容瑾言这来历不明懂得所谓的师妹看穿。她暗叹一声，一切都是命，天意如此，终究非人力所能改变。想到这里，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道：“红姑娘何出此言？小女子有点不懂？”
红姑冷笑一声：“不懂，那我问你。泥可是萧千歌？”
萧千歌叹口气：“姑娘既已看穿，何必多此一问？”
红姑盯着她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行那夺舍之事？所为何来？”
萧千歌听完神色一黯：“小女子本是当今皇上的前皇后、凤相的独女凤倾凰，当初我父亲不惜一切代价扶持赢烬上位，谁知道赢烬上位之后卸磨杀驴，将我相府上千口人尽数诛杀，小女子也被现在的贵妃苏婉儿下毒毒死，当时小女子已经身怀六甲，肚子里的孩子也同时被毒死，造成一尸两命。小女子多有不甘，于是便在临死时发下毒誓，要找那已经报这血海深仇。发完毒誓之后便离世，谁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安平王府，而这具身体竟是王府表小姐萧千歌的，当时这萧千歌被那陆语嫣推落水下，而我醒来之时便是那萧千歌被夏神医救起之时。至于你说的什么夺舍，小女子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姑见她说的认真，不似说谎，而且也提到夏神医，心里便有了疑惑：既然师伯救治，哪有看不出端倪的道理？那为何师伯从未对师兄说起？
红姑便留了个心眼，只待一会儿见到师伯再做计较。也未说透，她接着问：“师兄说他开始也觉得你对他还是有些情谊，后来就不知为何你执意要进宫，如此一说倒也解释的清楚了，只是你可知表哥一直对他这个表妹一往情深，你又作何想法？”
萧千歌一叹：“小女子哪里还看不出来世子的一往情深，可是小女子本来就雀占鸠巢，已非萧千歌本人，再者，小女子两世为人，身负血海深仇，哪里还敢奢望这些？但进宫之后，小女子才感觉，就凭小女子一个势单力薄，想要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便也没有断然拒绝，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这种感觉，小女子寻思着让世子存点念想，或许对我复仇有所助益，只是小女子每思及此便愧疚难当，心里便存个念头，若有来生，小女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再报答一二……”说完便泣不成声。
红姑见她说的凄然，不免生出许多恻隐之心。于是便出言安慰：“这也算无可奈何，却非你本意，只是你难道没有想过复仇之后再以身相许之类的念想？”
萧千歌凄然一笑：“哪里没有想过？只是想小女子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以后？小女子无数次想过自己的结局，无非是：其一，小女子手刃仇人，之后被杀，其二，小女子千方百计，动摇朝纲，成功之后，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后仇人身死国灭，那小女子也只有一个下场，以妖女祸国的罪名被新皇杀死，还有一种可能是最好的结局，报仇之后小女子心灰意冷，然后青灯古佛，孤独终老。仙姑你说小女子还有以后吗？”
红姑立时哑然。然后，她开始同情起这个女子，只是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她？于是她小心的说道：“可是据本姑娘看来，那皇上现在气数未尽，你想要复仇，怕是短时间难有成效，日久必然生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