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满心错愕地回头朝玄墨那边看去，他脸上的青白色一如往昔，此时，那双眼睛却像是突然失去了神采一样，暗淡了许多。
“玄墨？”我心中一跳，情不自禁地喊道，“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冯寒山的声音从我身前传来，我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那张脸，也在这一瞬间暗淡了下去。紧接着，就像是我有了什么错觉一样，四周的光线都统一到暗淡了下去，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它们是怎么回事，它们就已经暗淡到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了那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外界传来的那一阵阵的，血泡破裂的声音。夹杂在一片惨呼声中，这些声音听起来，甚至让人有了一种茫然的安宁。
我慢慢地感觉自己又踩在了土地上，我凭借着摩挲，向身后玄墨的方向靠拢过去，可我挪动到他应该站着的位置的时候，我却又发现，他根本就不在 那里了。
“玄墨？”我迟疑着唤道，“你在哪来？”
“云凉……”玄墨的声音突然又出现在我耳边，这一次，他的声音甚至轻微到听不清楚，“你干得漂亮。”
“我不明白……”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凝涩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像刚才那样？”
“你真的不知道？”玄墨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挑逗，“你肚子里的那位，可是他，帮助我们今天能有这样好的运气啊……”
一只冰凉的手就这么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紧接着，就好像被安抚了一样，飞快地安静了下来。
“这个孩子，有着我的血统。”玄墨的声音在我耳边低沉地响着，就像是一种蛊惑，“他身上会有一切最强大的力量，他本身，就是这种力量的代名词……”
“你是在祝福她，还是在诅咒他？”我忍不住低声说道。
玄墨的声音一瞬间就顿住了，紧接着，很快的，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变成了无奈。
“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觉得不对呢？”玄墨低声问道，“云凉，我给了你绝对的，足够的自由，否则，你这时候应该就已经在那个世界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从空中坠落下来一样飞快地落下来，听不出所以然来，“你是想说，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和你争吵。”
他不说话了。他就站在我身后，我也同样感觉得到他的存在，所以我也跟着沉默了。我不知道眼前怎么样去面对他，可我多少还是知道，眼前的事情，我们之间，迟早是要解决的。
如果现在不说清楚，留到以后，也许也不会有更好的契机，又或者，会有更糟糕的契机，来等着我们将这些事情抽丝剥茧地分开说明。
可这些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要的。我定了定神，向后靠了靠，就感觉到玄墨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我勉强着自己不要这时候移开。
“玄墨，”我轻声喊他的名字，“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容忍我做一些事情，可是我希望你也同时知道，这些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希望得到的，不是一个众人之中的位置，就算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全部的选择，我选不了独一无二，我还可以选择退出。”
“你没有选择。”玄墨的声音又一次冷了下去，可这一次，我甚至连和他争吵的心思都没有了。我只是缓缓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放任自己在这一瞬间去靠近他，去感受从我肚子里那个已经有了意识，也许还没有什么形体的小东西，对他的依赖和眷恋。
“我知道，当初签订契约，是我说的。”我低声说道，“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那边的事情。这些事情难道就不重要了吗？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个可有可无的筹码么？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又何必救我？”
说穿了，我还是在赌。赌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留给我。
可我好像忘记了，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一片空间之重，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在我问出来的同时，我听见一个粗哑到已经快认不出来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真是感人啊……你是想用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威胁他？”那声音冷冷笑道，“你以为他会收你的威胁么？还是你以为，你对他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了？云凉，你这样的想象力，真的是让我甘拜下风啊！”
冯寒山！
我一瞬间就僵直 了脊背，瞪大眼睛向前看去。事实上，这一片黑暗之中，我也一样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听见那头传来的声音，去揣测那个魂魄的位置。
“冯寒山，你知道你自己出去了，并不见得比不出去了对你好。”我强行压抑着一种突然窜上来的心惊肉跳的感觉，一边回手去抓玄墨的手，“你何必非要跟我们在这里较劲？至少我们出去的话，还有机会让你的尸体入土为安。”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在意那个吧？”冯寒山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粗粝，显然是受伤不轻，“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你这么个小东西？我的身体？我的魂魄都已经要飞散的话，留着这具身体，又有什么用？入土为安，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我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只想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根本不想要靠近。
玄墨轻轻地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后拉了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拉着我的那只手，竟然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发抖。
“玄墨……”我低声喊道，心里一时之间，比刚才还要彷徨了一些。
玄墨的手竟然在发抖！这个认知，让我的心一瞬间就有些慌了。
“不要怕。”玄墨贴在我耳边，那声音还和之前一样蛊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