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到这个时候，其实也已经没有了那个心力去跟他们在这方面上置气了。我看见照片上的人，那张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开了皮肤，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布着一张血红色的蜘蛛网，狰狞又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我轻声问道，旋即又发现那两个人大概也并没有要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意思，索性勉强笑了一下，又低头去看照片。
照片上，舒雅的眼睛还是睁开的。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配上她嘴角诡谲的微笑，我情不自禁地有了一种她正在盯着我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说是一点都不美好。我微微擦了把汗，又觉得手心里冰冷一片。
究竟是谁杀了舒雅？
为什么之前我见到的那些死人，就没有无常这么准时地来接灵魂？
新的问题又一次一个个地冒出来，我甚至来不及想，就只能任凭这些问题从我眼前飞快地晃过去。
“云凉，云凉？”那两个警察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郑警官轻轻地推了推我，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狐疑，“你怎么了？”
我攥着手，手心里的冷汗被这么给洗了下去，我勉强抬头看他们，那两张脸上都带着关切，也呆滞额满满的怀疑。
“你刚才在想什么？”陈警官直接问道。
我默默地摇摇头，并不想说自己是看到了什么，可越是这样，他们脸上的怀疑之色就越是深重。
我转过脸去，却看到陈萱脸上的表情，同样是冰冷的，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彻底不想再搭理我了一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这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路都是自己选的，到头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
我如是想着，忽然又想明白了另一件事情。
“她死的时候，不会只是这样的照片吧？”我指着自己手边的照片，那照片上，只有舒雅的脸。
“这一次，又是什么地方留下了我的名字了吗？”我轻声问道，心里却有一种更加不安的感觉，从心里慢慢地涌动上来。
“不错。”陈警官也拿出了两张照片，放在我面前，他那张脸上，带着更重的狐疑之色。
我只是想拿照片上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上，我现在还能坐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被强制带去警察局，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或者说，对于他们这些并不相信鬼神存在的人来说，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都没有能够下床的我，绝对不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可是郑警官的眼神还是在我身上飞快地转了一圈。他的目光在我看来总是有些奇怪，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只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他根本就是针对我而来的。
他究竟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已经想到了什么？我略微有些忐忑地想着，一面又向他看过去，却见他只是朝我微微地笑了笑，那笑容分明是和煦的，在我看来来，却又莫名地带着一种诡异的难受。
我都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只能说，我实在是被他看得很不舒服。那像是大型肉食动物对自己猎物的眼神，偏偏还要带着一点和煦的，仿佛委曲求全一样的和煦，让我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肯定不是我了……”我磕磕巴巴地说着，希望他们赶紧走，“那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了？”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彼此眼中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总之，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又向门外退了出去。临了出去的时候，郑警官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又一次让我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这一次，我总算是明白那种毛骨悚然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他看起来是在笑，可那笑容实在是皮笑肉不笑，我也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心里究竟作何感想，只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稍纵即逝，他已经出了房间门，将门带上。
隔着门，我听见他们的声音传来。
“我们能够确定，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云凉同学做的。至于究竟凶手是谁，警方会很快介入调查，尽量让大家能够有一个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我听见外面传来他们两个安抚人的声音，心里不觉又是一阵阵的慌张。我说不清楚这种恐惧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只是觉得冷，整个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哆嗦。我将自己蜷缩了一下，尽快缩进了被子里，可这个天气虽然不算冷，那被子这会儿盖起来却有一种冰冷的，泡了水一样的感觉，怎么样都不暖和。
“凉凉，你怎么了？”陈萱有些担忧，“你是发烧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就连摇头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究竟为什么会出现，我只能更加担忧地看看身旁的陈萱，再伸手在被子里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没有感觉到过生产的疼痛，玉京就已经落地了。我甚至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想过也许他是直接从我肚子里冒出来的。
可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他们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究竟我眼前看见的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虚幻？
我一次次地说服自己相信，玄墨说那些血尸已经死了，那就是已经死了，永绝后患，什么都不用再担心。
可是另一层面上，我却更深刻地相信，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相信，那些家伙并没有死。非但没有死，它们恐怕还在策划者，要怎么样反扑……
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玄墨他们知道是这样吗？还是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却只是想办法让我离开？
这些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在我脑子里循环往复。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说自己现在的感觉，最终只是就向自己缩成了一团，埋在了被子里。
合上眼睛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玄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点我所眷恋的微凉。
“云凉，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