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院外的欧阳老太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一眼不落,原来老太太借机遛弯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如今父子俩儿的言行举动,恰恰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这会儿,瞧着萧可匆匆而来,欧阳老太又不动声色道:“年轻人就是坐不住。”萧可苦笑道:“奶奶,孙儿也是好动的主儿!”欧阳老太道:“那就陪奶奶到外头溜溜。”萧可满满答应,轻轻搀着欧阳老太的胳膊往外头走来。
一眨眼儿,又两日过去啦,欧阳灏天依然不苟言语,不冷不热,萧可亦是心烦意乱,痛心欲绝,一早便来凉亭徘徊,仰望晨空,呆呆出神,若有所思。
这时,只听身后突然转来一和蔼的声音道:“孙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一大清早就上这儿呆坐。”萧可蓦然回首,不知几时,欧阳老太已悄无声息来至身后,强颜道:“奶奶,我没事儿,休息久啦,有些儿不习惯。”说着,一把起身将欧阳老太扶坐一旁。
欧阳老太突然意味深长道:“孙儿啊,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爸爸年纪大啦,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有什么话尽管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儿。”萧可愕然万分,急道:“奶奶,您老不要胡思乱想,爸爸对我恩重如山,孙儿这辈子无以为报,无论何时,他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欧阳老太沉吟道:“你们当奶奶老糊涂了吗?什么都瞧不见是吧?”萧可又强颜道:“奶奶,爸爸对我很好,一直视如己出,甚至比亲身儿子还亲呢,您老就不要胡思乱想啦!”
正说着儿,欧阳老太突然泪如雨下,哽咽道:“你跟你爸爸都是奶奶心头的肉儿,也是奶奶最心疼的人,如今你们父子俩闹成这样儿,奶奶的心儿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儿,你虽是我们欧阳家的孙女婿,但奶奶一直视你为亲孙子看待,好好的父子俩儿,如今形同陌路,奶奶的心都碎啦!”
打小到大,萧可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饱经风霜,尝尽人间冷暖,欧阳老太的动情关怀,眼泪不觉便要夺眶而出,刹那间儿,恍然大悟,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浮华而已,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不由激动道:“奶奶,对不起儿,是孙儿不好,孙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操心啦!孙儿答应您,我一定听爸爸的话儿,绝不会再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啦!”欧阳老太亦激动道:“奶奶相信孙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欧阳家好,绝不会有半点儿的私心,奶奶永远相信你,支持你。”
这是迟来的信任,仿佛久旱遇甘霖,萧可兴奋万分,激动不已,哽咽道:“谢谢您,奶奶,有您这句话儿,就算叫孙儿去死孙儿也瞑目啦!”欧阳老太激动道:“我的傻孙子,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啊,奶奶没抱重孙子呢!”
话音一了,萧可不由破愁为笑,欧阳老太又语重心长道:“孙儿,你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奶奶做你坚强的后盾,永远支持你。”萧可坦然道:“奶奶,谢谢您,孙儿想通啦,也看开啦,什么都不重要啦,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们应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欧阳老太欣慰道:“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子。”说着,祖孙俩又不由朗朗一笑。
此时此刻,萧可只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数日的郁结与忧闷立时而散,心中一片空明。
这些日子,欧阳灏天一直为萧可之事忧烦,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是夜,夜已深啦,欧阳灏天仍无睡意,独自一人躲在书房里暗暗发呆,消遣徘徊。
这会儿,就在欧阳灏天神魂游离之际儿,只听房门“咚咚”作响,欧阳灏天不由心道:“都这么晚啦……。”说着儿,郎朗道:“请进儿。”话声一了,门儿徐徐推开啦,欧阳灏天举目望去,这不是母亲又是谁?
欧阳灏天匆匆起身,着急道:“妈儿,都这么晚了,您老怎么还没休息啊?”说着儿,急步而来,将母亲轻轻抚至沙发坐好。
欧阳老太道:“人老啦,睡不着儿,就想起来坐坐,你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可不能像往日那般儿把身子给累坏啦!”欧阳灏天感慨道:“妈儿,儿子都这把年纪啦,您老还教我如何照顾自己啊?”
欧阳老太亦不由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也一把年纪啦。”欧阳灏天亦喃喃道:“是啊,都老啦!”欧阳老太道:“天儿,人生苦短,一晃几十年就过去啦,你忙碌了一辈子,也辛苦了一辈子,该享享清福,也该歇歇啦!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路终究还得他们自己的走儿,谁也替代不了,咱儿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啦,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我们还能活几年啊?终逃不了一个死,操那么多心干嘛?再说啦,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儿,我们一家老小一路过来不都好好的嘛,和和美美,热热闹闹,在这节骨眼儿上,你又何苦耿耿于怀呢?如果要真有什么企图,又何苦等到现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托付于他,就应该相信他,就当自己还躺在病床上,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当断不断,反守其乱,迟早都得撒手,晚撒还不如早撒儿,趁现在还能吃能睡的,不如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地活他几年儿。”
欧阳灏天一直默默聆听,不吱半语,欧阳老太又道:“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浮华而已,我们又能吃多少,喝多少,都这把年纪的人啦,又何苦再操这份心儿,受这份罪儿。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你何曾见过千秋万代侯门将相?妈是老啦,但不糊涂儿,有些儿事儿啊,就算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得用心看才能看得明白,看得透彻……他们都还是些儿孩子,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支持他们,相信他们。”话声一落儿,便悠然而去。
欧阳灏天心知母亲这是暗指萧可之事儿,提醒自己让萧可放手去做,不要犹犹豫豫,万般阻挠。
此刻,萧可心里的包袱虽已放下,但还是不堪入睡,独立阳台徘徊感慨,往日不时赌咒,待时机一到立时离开这里儿,一刻都不会滞留,如今真要走了,竟有些儿舍不得。
是啊!虽然这里不属于自己,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家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岂能了无牵挂,麻木不仁?
这会儿,就在萧可感慨之际,只瞧欧阳韵轩正走进屋里来,不觉朗朗道:“能聊聊吗?”话音一了,欧阳韵轩顿时诧异万分,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打俩人结婚以来,这还是萧可第一次主动跟她搭话。
欧阳韵轩顿时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道:“好啊,聊什么?”萧可却苦苦一笑,无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聊什么?”话音一了,俩人又苦苦闷着,不知所言。
一眨眼儿,小半天过去啦,欧阳韵轩生硬道:“老呆家里是不是很不习惯?”萧可答非所问,朗朗道:“最近我做事总是没头没脑,自以为是,完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儿。”欧阳韵轩打死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冷酷无情”的萧可嘴里说出来的,顿时愕然万分,一脸疑惑道:“你……?”萧可苦苦笑道:“我听爸爸的话,我放弃了我的想法,不再固执啦,从现在起儿,你又可以做回无忧无虑的欧阳大小姐,不用为这些事儿烦心啦!”
欧阳韵轩欣喜若狂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哄我。”萧可淡淡道:“我像是在玩笑吗?”欧阳韵轩又突然忧心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你怎么突然就放弃了?”萧可道:“这样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期盼这样的结果吗?”欧阳韵轩疑虑道:“好,当然好,就是太突然啦,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萧可道:“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坚持己见,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对不起。”欧阳韵轩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啦?请你告诉我。”萧可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是突然想开了。”欧阳韵轩又是一脸疑惑,不知所言,萧可又道:“由于我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耽误了你的幸福,我非常抱歉。”欧阳韵轩急道:“都这会儿了,你还说这种话儿。”萧可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无话不聊,开开心心,夫妻对我来说过于沉重。”
欧阳韵轩道:“难道在你心里儿,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也能像别的夫妻一样儿,白头偕老?”萧可道:“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走不到一起。”欧阳韵轩不由哭腔道:“我到底哪不好,你要这样对我?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对我们欧阳一家又如此尽心尽力,甚至不惜性命,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萧可不知所语,苦苦沉默,过了半响,又语重心长道:“奶奶,爸爸,他们年纪大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贝轩还小,你做姐姐的,平时你要多用点心儿。”说着,便径直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