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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流血事件

气氛再度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黎昕不再和他说话,就连他走近自己一点,她都会躲开,甚至私底下找刘管家想单独要一间睡房。

刘管家为难地说道:“黎小姐,少爷交待过……他晚上要照顾你,说你会胃痛。”

他的确很“照顾”我!黎昕的脸上迅速被红晕爬满,她闷闷地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繁花发呆。

“走了。”

冷奕宸从楼上下来,沉声说着。

一个女佣从楼下一间房里快步走出来,把东西交给黎昕,这是祭品!现在是去祭拜他生母吗?她不再出声,跟在他身后往外面走去。

车行至一处公墓。

黎昕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才知道,他是来看他哥哥奕轩的。他不动手,黎昕只好自己把花摆好,刘管家还依着中国的习俗准备水果和酒等祭品,黎昕一一摆上,又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手里。

“你去那边等我。”

他接过来,低低地说道。

黎昕走开,远远地看着他,只见他蹲下去,将酒慢慢洒在地上,然后用手指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的侧面,有她从未见过的忧郁,唇抿得那样紧,似乎只要一张开,那优伤就会喷涌而出。

从小至大,他也只有这一个兄弟而已,是的,只有一个!

“冷奕宸!”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来,黎昕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烫着大波浪的矮个儿女孩子,正满脸惊愕地往冷奕宸身边冲。

“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来的?你给我滚。”

女孩子跳起来,一把揪住了冷奕宸的衣领,用力地推搡着他。

“小慧。”

又有一个男子跑过来,抱住了这叫小慧的女孩子,歉疚地对冷奕宸说道:“对不起。”

冷奕宸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拔腿往黎昕这边走来。黎昕听到那男子正在说道:“小慧,这不是他的错。”

“就是他的错!”

小慧尖叫着,对着冷奕宸的背影大吼:“他太自负,太刚愎自用,就是他的错!从小到大,他哪里顾及过别人的感受?”

“行了,不要吓到宝宝。”

那男子抱紧了小慧,轻拍着她的背,黎昕这才看清,那女子宽大的裙子下面,小腹已经隆起。

“给小轩上香吧。”

那男子把花放下,低声说道,小慧这才慢慢蹲下去看着小轩的照片抽泣了起来。

冷奕宸忘了黎昕的存在,就延着陵园的小路,漫无目的走着。有时候,生者要比逝者更难过,他们往往背负着更沉重的枷琐。

“他比我大三岁。”

他突然开口了。

黎昕未出声,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冷奕宸又说道:“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黎昕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出了陵园,到了公路边上,两个人才想起,车还停在另一个入口处。

英国的夏天,并不如国内那样热,有风轻轻拂过耳畔,黎昕喜欢听这风的声音,它就像大自然的精灵,带来花的歌唱,小草的脆笑,白云的清吟……两个人一前一后,延着路往回走着,太阳拉长两个人的影子,黎昕无意识地,用脚,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他扭过头来,看着她问道:“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黎昕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开始的时候很害怕,很绝望,很不甘心,这辈子我还什么都没享受过,就得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闭眼睛,一闭眼睛就觉得呼吸困难,无法喘气,似乎黑白无常的手就扼在我的脖子上面,白天里整天人都是软绵绵的,就像泡在冰水里一样,每一个毛孔都拼命地紧缩着,害怕生命从毛孔里流逝掉。”

冷奕宸笑了一下,不是嘲讽,他也说不清这笑的内容,只是伸手,把她拖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那么多天,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毫无预警地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别再这样亲我了!”

黎昕推开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应该是非常恨你非常讨厌你才对,弄到现在……恨也恨了,床也上了,现在只盼着快点回去,然后我们握手说再见。”

她抬头看向了他,他的眼神又渐渐幽亮起来,她连忙摇了摇头,别开了脸,不去领教他这吸魂大法,吸了口气,慢慢往前走。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不管怎么样,你再坏,再无……”

她停了停,把无耻两个字收回去,这人刚刚拜祭过兄长,心情也很低落,无必要非要在话里带着这刺,反正她不会像他,处处用嘲讽在她身上找乐趣,她会很大度。

其实,这也是种自欺欺人,不是吗?她已经会在乎他的感受了!身体的纠缠,开始不放过她的心。

“无什么?”

现在变成了他跟在她的身后,用脚去踩她的影子,嘴里低低地问道。

“没什么,总之你分散了我的精神,让我有一半时间只顾着去讨厌你,没去害怕死掉,也算你做了好事一件。”

黎昕低头,发现他踩自己的影子,迅速跳开,和他平行着拉开了距离。

“回去之后,我就继续我伟大的梦想。”

黎昕伸展开了双臂,大声说道:“我会努力赚钱,然后建个小酒窖,我天天喝!”

冷奕宸嗤笑了一下,居然还是个酒鬼!怎么会没发现?她这胃怕就是这样弄坏的吧,又不按时吃饭,又喜欢喝酒,她不胃痛,谁胃痛?

只是,他不会说,在看到那张诊断通知的时候,有一刹那,他的感受和黎昕所诉说的一样,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怎么都到不了底,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他没有立刻去下楼去找他,是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找到她,又要怎么对待她?

直到在楼梯处看到纤瘦的她时,他才有种……自嘲的感觉,她拼命想推开他,而他对她做的一切,也和他想像中的不同。

看到诊断检果的那晚,他通宵未睡,凌晨五点他就起床了,亲自去那家小医院里抽黎昕的病历档案,又把张博士从床上叫起来,让他安排人去查黎昕的复查检果。

当得知黎昕第一回是误诊的时候,他亲手把院长从被窝里揪出来,揍得他掉了两颗牙,本来还想揍的,想想,这医院也算是立了功,便放弃了让院长半身不遂的想法。

黎昕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换掉了沾血的衬衣。

他当然更不会说,他想留她在身边,却根本不是为了爱情,或许感情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可是,在相处久之后,习惯她的身体之后,也会厌倦的,不是吗?

原本,经历了昨晚一夜缠绵,黎昕今天真不想和他说话,可是他关于死亡这个话题又让她的情绪发生了小小的变化,在她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正是这个讨厌的男人陪在身边,不是吗?心里慢慢放松了点,走了一小段路,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认真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几回的事,我也怪不了你。冷奕宸,你带我去药店吧,我必须要避孕,这几天是危险期。”

“好。”

这一回,他爽快地答应了,黎昕开心了,她可不想为这自大的男人生下一只小孔雀。

取了车,他带她回到镇上,找到了一家药店,他进去买药,她在车里等他,药店外面都种了花,一片粉色玫瑰漂亮极了,她喜欢这颜色,于是下了车,去了那花坛旁边。

“嗨。”

一个男孩子踩着滑板快速冲过来,向她打着招呼,黎昕听不懂他的话,只好微笑着看着他,那男孩子说了一会儿,估计是察觉到黎昕听不懂他的话,也笑起来,左右看了看,飞快地折了一支粉玫瑰下来,递给黎昕,笑着说道:“beautiful!”

黎昕接过来,也笑起来,谢谢她倒是会说的,男孩子和她挥挥手,把手里的滑板扔到地上,继续往前去了。

冷奕宸刚拿起了一盒避孕药,透过窗口,看到了正在往发间别那朵粉玫瑰的她,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飘舞着,实在是很漂亮。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把避孕药丢下,又向店员要了一盒维生素,就在店员惊讶的目光下,把维生素的标签撕下来,贴上了避孕药的标签。这回张博士没有给黎昕开西药,而且她的病主要是依靠食疗,怀孩子应该没问题。

店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走出去,把药递给了黎昕。

“这标签怎么这样啊?”

黎昕狐疑地看着瓶子,事后药,基本上都是片装的,怎么会有瓶子装的?

“问厂家。”

冷奕宸不客气地说着,上了车,扣上了安全带。

古怪。

黎昕念了一句,上了车,皱眉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又问:“看不懂,怎么吃啊?”

“吃三片。”

冷奕宸接过去,瞟了一眼,胡乱说道。

“一次?”

黎昕眉皱得更紧了,莫非英国女人身体确实强壮一些?她见过骆骆吃事后药,是一片一片吃的,那东西副作用大。

“嗯。”

他倒了车,不再吭声。

黎昕果真倒了三颗出来丢进嘴里,冷奕宸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发间别着那朵玫瑰,他又拧起了眉,不悦地问道:“你什么话都信?”

“嗯?”

黎昕不解地看向了他,难道不是三颗?又上当了?她连忙吐出来往他身上丢去,不满地说道:“药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吃死人怎么办?”

还真是怕死!冷奕宸拧眉看向被她口水弄湿的药,就落在他的浅色休闲裤上面,脏死了!他抽出纸巾,一把抓了丢回她的身上,沉声说道:“怀上别怪我!”

“你!”

不怪他,难不成怪自己?黎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会儿,又倒出了三颗出来,丢进了嘴里,用力嚼着,咯吱,咯吱,想像,这就是他令人讨厌的爪子。

一片粉玫瑰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飘下来,车里飘荡着乡村音乐,他居然还能哼唱几句。

谁都有过,那饱满的青春岁月,他也是!

撇开身份不谈,他们两个安静下来的时候,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只是只要一开口,无论是谁,总能把气氛搅浑。

车停在了加油站,黎昕左右张望着,好奇地问道:“我们去哪里?”

“随便逛逛。”

“你回来就是逛的啊?那我们不如早点回去算了。”

黎昕期待地看着她,她还想早点回去看骆骆的宝宝,然后把方晓周抓回来,踹他个屁股开花。

“回去又如何?我们的协议又不是定到回去为止。”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美好向往,掏出钱包付款。

“那要到什么时候?”

黎昕不由得拔高了嗓音,这一点上,难道还有歧义?她现在真的想从他身边逃开,她不敢想像,昨晚那样的情形再出现多几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现在害怕晚上,那夜晚一来,他一靠近,她浑身血液就发起烫来。她可以想像得到,那时候他充满讽刺的表情,绝对的让她想跳楼想撞车想上吊想挥刀自尽……

他没理会她,目光投向加油站外贴的一张海报上,镇上晚上会有音乐会。他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常去听这样的音乐会,就在公园里举行,买了票和啤酒,就躺在草地上,听着涤人灵魂的音乐。

出了加油站,他径直带着她往小镇的公园而去,虽然在晚上才开始,可是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往公园去了,都自带着晚餐和啤酒,就在草地上铺下,晒着太阳,谈笑风声。

他和她没下车,就在车里,他一罐啤酒,丢给她一罐饮料。

他回来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和冷伟深说过一会儿话,这些天都在外面玩,黎昕一点也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若是示威,也闹够了,她想他是绝对清楚,那家人不可能会接受她这类女子的,她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不搭调的世界,他们看不上她,她也瞧不起那些虚荣的女人们。

还有,他祭拜了自己的哥哥,却不去祭拜自己的母亲,这个也让黎昕百思不得其解,和继母关系不好,总是会思念亲生母亲的吧?

总之,这一回来英国,她看了太多从未看到过的冷奕宸,会用色彩构画美丽图案的的他,有忧郁往事的他,一点点,变得真实,不再像之前那样高高在上。

他的手机响起来,戴上耳机,为他调查黎昕误诊事情的男子开始汇报这几天的进展。他听着,眉渐皱起,只嗯了几声,又低声问道:“方晓周找到没有?”

“还没有,不过应该没出景川,那小子身无分文,一定还会出来的。”

那头迅速说道。

黎昕听到方晓周的名字,惊讶地问道:“你在找他?帮我找吗?”

冷奕宸看了她一眼,没出声,如果不出意外,黎昕这件生日礼物也是故意送到他面前来的,真是有趣,他想说,这件礼物他喜欢极了,除了有时候这女人的刺太扎人之外。

车窗外,有群小孩子举着雪糕跑过,黎昕往那卖雪糕的方向看去。

“去买吧。”

冷奕宸拿出钱来给她。

这就是真男友和假男友的不同啊,真男友会屁巅巅地跑过去买,还会担心举回来的时候挂了,方晓周再坏,也为她做过这样的事,假男友如冷奕宸这类人……大约他就是真男友,也不会去买雪糕给女朋友的。

黎昕拿着钱下了车,不是真想吃,而是出来透透气,都坐在草地上,多舒服,他却把车停在树林里,还开着空调。

选了支雪糕,回头看了车的方向,他大概不会想吃吧,于是便自己咬着香甜的异国风味,慢慢往草坪中走。

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热,但不是特别刺辣的那种。她选了一处坐下,四处看着,来听音乐的,男女老少都有,皮肤晒得红通通的。

她也学着大家,躺到了草坪上,盖着阳光,闭上了眼睛。突然,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她睁眼一看,一个男子正从她身上跳起来,手里抓着的正是那条粉色之心,冷奕宸这两天也没让她取下来,说是给他撑面子用的。

“喂,抢东西!”

她跳起来大喊着,她可没忘,项链可是百万美金的身价啊!她拿命赔啊?用力丢了雪糕就死命追了过去。

那边,冷奕宸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快速冲向了那抢东西的男子,有人尖叫着,有人报警,还有男人帮着冷奕宸追起那强盗来。

那男人左奔右窜的,还是被冷奕宸堵在了一堵墙前面,冷奕宸一脚飞踹过去,把他踢倒在地,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匕首来,狠狠地扑向了冷奕宸,重重地划开了他的休闲裤。

血,迅速漫出来,把淡黄的颜色染成深红,趁冷奕宸后退的时候,他又转了身,跳起来,爬上了那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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