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大开,阴暗的角落里,突然射进来几道明亮的光束。
莫辰逸顿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双眼也受伤似的微眯起来。
“你就打算就这么一直逃避下去么?”
陈玉函看着躲在窗帘旁的莫辰逸,顿时阴沉着脸色,嗓音怒沉地质问着。
“我的事情,和你有关么?”
莫辰逸呆愣了良久,最终才冰冷且嫌恶地讥笑道。
“莫辰逸。”
陈玉函咬着下唇,一脸哀痛地看着颓废的莫辰逸。
是啊,他的事情和她有关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呢。
“哥哥,你不能这样,你要给我振作起来啊。”
莫琳琅诧然地看着莫辰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邋遢萎靡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哥哥么?
“琳琅,你先出去吧。”
突然,陈玉函转眸看向身旁的小姑娘,冷声命令道。
“可是哥哥……”
莫琳琅忧心忡忡地再次看一眼莫辰逸,犹豫不定的问道。
“这里有我,请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帮到你哥哥。”
陈玉函郑重地看着莫琳琅,墨黑的眸子充盈着自信和决心。
莫琳琅见到后,也只好让步。
“好吧,那哥哥就拜托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陈玉函让步,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莫琳琅有预感。
“嗯,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陈玉函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莫琳琅缓步走出房间,不由轻呼一口气。
该她出手了。
“你也该走了。”
莫辰逸听着莫琳琅离开的脚步声,头都没抬地就对陈玉函冷嘲热讽着。
“我会走的,不过在走之前,我要做件事情。”
说着,陈玉函就缓步走到莫辰逸的身边,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
“我们之间早就没了瓜葛。”莫辰逸微微抬着眸子,看着眼前的陈玉函,继续道,“你还是离开吧,我都已经放弃自己了。”
听到这话的陈玉函,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紧握的拳头猛地一下砸在莫辰逸的脸上。
“莫辰逸,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像个人吗?”
说罢,她又继续砸了一拳。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担心你么?”
这时,陈玉函微红的眼眶顿时落下泪来。
“你知道我在国外有多想你么?”
说完,陈玉函就扑倒在莫辰逸的怀里。
而莫辰逸一直都处在愣忡的状态,当然还会感到脸有些疼。
“玉函……”
陈玉函听着耳边低醇的男声,泪水不禁更加汹涌。
“莫辰逸,你给我听明白了,若是你再这样下去,莫家迟早要完。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公司破产,家人流离么?”
“……”
莫辰逸听着这话,顿时缄默不语。
“我会帮你,帮莫氏的。”陈玉函伸手抹去眼角悬挂的泪珠,“辰逸,你给我重新站起来,好不好?”
“……”莫辰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心中涌起暖流,“好,我重新站起来,莫氏也重新站起来。”
“嗯。”
陈玉函粲然一笑,随后就再次扑到了他的怀抱里。
男人身上弥漫着烟酒味,但她却觉得无比心安。
金鑫咖啡厅。
余笙看着对面神情严肃的莫盛天,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不想多待太久。”
冰冷且无礼的声音传来,莫盛天没有丝毫的厌恶。
反而淡淡一笑,“洛小姐还真是开门见山。”
余笙缓缓地摇摇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要和莫先生说些什么好。”
莫盛天顿时沉默,然后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余笙的面前,冷声道。
“这是一份股权让渡书。”
余笙茫然不解地垂眸看一眼,“股权让渡书?”
莫盛天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把自己在信盛的一切股权,转让给沐晴女士的证明。”
莫盛天语气沉沉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余笙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沉闷阵痛。
似乎被什么锋锐的东西给划了一下。
“也算是我对她们母子的弥补吧。”
莫盛天继续冷声说着,而余笙只觉得脑子一阵炸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余笙的泪水簌簌落下,看着眼前始终面无表情的人,她顿时低声怒吼道。
“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商场如战场,本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莫盛天阴冷的声音不掺杂一丝感情,看着眼前如此狼狈的余笙,他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言语。
“可是,可是……。”余笙泪如泉涌,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服,“可是你和家父曾经是好友,为什么要逼他走上绝路呢。”
莫盛天听到这话,反倒自个笑了起来。
“是我逼得他么?是他自己承受不住打击,选择了死亡罢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
余笙厉声嘶吼着,浑身都忍不住轻颤。
她无法理解莫盛天的想法,也不赞同他的观点。
朋友,不该是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么,怎么现在却成了相互利用,相互算计。
那样的朋友还是朋友么。
莫盛天见余笙煞白的脸色,不由勾唇冷笑,继续道。
“顺便再提一句,当年沐晴女士可是和我一起算计的令尊,现在股权全在她手上,不,应该说全在她儿子手上。
从某种意义上说,沐闵行也算是你的仇人。
我很好奇,洛小姐,你会如何抉择呢。听说不久后,你就要和沐闵行结婚了,这真是个戏剧性的大逆转啊。“
洛余笙害他的儿子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自然也要亲自去体会一番。
“……。”
听着莫盛天的话,余笙浑身的血液顿时冷却了下来。
沐闵行,是她的敌人。
一想到这,心,痛到窒息,痛到麻木。
“我的话也说完了,至于你信多少,与我无关,不信的话,你就亲自去调查一下。”
说罢,莫盛天就缓缓站起身,低眸看一眼痛苦不堪的余笙,再次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
“莫家走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什么顾忌的,这些话的真假,我相信洛小姐心中早就有数了,我也无须多说。”
“……呵。”
余笙强忍着身下的疼痛,唇角用力地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她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事到如今,莫盛天,他何须诓骗她。
只是为什么会有些心灰意冷呢。
曾经以为他就是救赎,没想到居然是深渊。
沐闵行啊沐闵行……
余笙的情绪格外激动,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咖啡厅的时候,身下的痛感竟更加清楚。
她急忙垂下眸子,一看,身下的座位早就被殷红的血浸染了。
孩子,她的孩子。
一意识到事情的紧急,余笙赶忙从包里扒出手机,滑到沐闵行的号码,正准备打出去,她却迟疑了半刻。
半会儿后,她就直接给李昊天打了通电话。
“昊天,你快来。”
李昊天懒懒的拿起手机,一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余笙虚弱的声音,心神猛地一怔。
“阿笙,你怎么了?”
余笙紧咬着煞白的唇瓣,急促地说道,“昊天,你快来,我在金鑫咖啡厅。”
“好好,我这就去。”李昊天拿起车钥匙,就急急地出去了,“余笙,你别挂电话,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也好采取措施。
“好。”
余笙哽咽着嗓音,听着那边的李昊天絮叨个不停,感受着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逝去。
突然觉得如果他就这么没了,其实也挺好的。
如果李昊天来不及感到咖啡厅的话,就让孩子这么流失吧。
而那边的李昊天,没有听到手机那边的声音,心情更加忐忑。
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仅仅花了四五分钟。
不过等他赶到的时候,咖啡厅里的侍者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
只是急救车还没来而已。
“阿笙……”
李昊天看着身下流血的余笙,心中顿时一紧。
“昊天,孩子,恐怕要没了。”
余笙微咬着唇瓣,字字艰难地说着。
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没了。
不能。
“孩子?”
李昊天紧紧地皱着眉头,心情更加沉重。
“昊天,求你,救救孩子。”
余笙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昏迷。
李昊天急忙轻轻地抱起她,一踩油门,带着她飞速地前往附近的医院。
北城医院。
沐晴悠悠地转醒,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沐闵行,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王妈最后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当沐闵行看着醒来的沐晴,脸上缓缓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妈,现在感觉怎么样。”
沐晴微蹙着眉,摇摇头,“我没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病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沐闵行轻颤着声音,看到沐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神色顿时黯淡了下去。
“告诉你,也不过是多个人担心罢了。”
沐晴虚弱的说着,看着沐闵行哀痛的神色,顿时觉得心疼。
“会好的,你的病会好起来的,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沐闵行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不说这些了,”沐晴轻轻别过视线,“我现在并不在乎自己的病情,只想早点看到你结婚生子,然后幸福地生活。”
那样,她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只可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
沐闵行仔细地看着沐晴的侧脸,突然觉得内心涌起一股悲怆。
良久都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