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浓,月朗星稀,医院小花园里坐着一对对令人羡艳的老夫妻,各自推着轮椅,摇着蒲扇,气氛温馨。
苏南枝在楼下漫步绕着圈,晚风轻吹脸上凉得很舒服。
她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晃来晃去,皓月将她修长的剪影投在地面上,荡悠来去。
总算有时间好好休息放空一下思绪,她仰望着黑色天空,轻闭眼眸,手掌轻触着薄薄的小腹。
只有在独自相处的时候,失去孩子的疼痛才会在心里蔓开。
作为母亲,她曾有过想害死它的罪恶冲动。
苏南枝沉浸在这份浓郁的悲伤里回不了神,耳边却听见花园里悉悉簌簌的声音,紧接着是手电筒照过来的灯光。
不知道是谁,但仍让她心里紧揪了下,呼吸下意识变得仓促。
她跳下秋千,警觉地藏在草垛里,蹲下身子。
来人是两个黑衣壮汉,从医院后墙翻进花园,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双手不得不摁在松软泥土里,抿紧呼吸,瞳孔浑圆瞪大。
那两个黑衣男子窃窃私语,停在她躲着的草垛边一言一语地聊:“是这栋楼吗?”
“陆小姐不是说了翻进来的第一栋吗?肯定不会有错了。”
“我在这里把风,你进去看看人在不在。”
陆小姐?
苏南枝呼吸滞凝,双腿一软。“噗”一声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
“什么人?!”
两个男人沉冷凶戾的嗓音传来,往她的方向挪动,“谁啊?出来!”
苏南枝抿紧唇瓣,步步后退,细汗浸透前额,肩膀都在发抖。
她总有预感是陆云派的人,后背逐渐渗透出凉意。
“好像真的有人,就在这边!”
苏南枝手指深嵌入土壤里,咬紧牙关。
在那两个黑衣人闯过来时,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猛捂住她的嘴。
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肢,把她带到墙角旁躲起来。
苏南枝还没回过神来,细颤后背轻贴一道胸膛。
男人唇瓣贴紧她的脸颊,呼吸绵绵缠缠地落在她右脸颊上。
这熟悉的味道……她不用回头就认出是他。
脸颊倏尔一红,她忙下意识挣扎了下。
“别乱动。”男人压低的嗓音带笑,故意紧触着女人发烫的耳根,她敏感的地方。
她脑子里慌乱,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落在不远处:“诶?哪里有人?”
“不是啊,我明明看到了。”
“你耳朵有问题吧!快点,赶时间呢。”
两男脚步逐渐远去,苏南枝松了口气,连忙从男人身上离开。
可温热的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怎么都挣脱不开。
“宁御城!”
她攥着牙关,微恼地低呼一声。
“嗯。”他捂着她的腰不放手,温热手掌清晰感受着她腰部曲线,身体某处开始变得火热。
苏南枝顿时感觉到了,脸颊熟透。
“感受到么?”他低沉笑道。
“……”
苏南枝红着脸:“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嘘,那两人还没走远。”他平缓着气息在她耳边,屏息凝神去听,果然,他们似乎还在住院楼旁边,商议着该怎么混进去。
“他们是哪来的?”苏南枝被吓得一动不动了,喉咙发涩,嗓音微许颤栗。
“来找你的。”男人呼吸稳重,令人颇具安全感的臂膀将她更深地裹进怀。
“为什么?”
苏南枝眼神有些空洞,纤眉蹙着。
“心里有数吧,谁要害你。”宁御城垂着脖颈,望着她白皙精致的侧颜,黑眸忍不住染上一层温柔。
有时候他觉得心存感激,若不是陆云,他也没机会这样保护苏南枝。
他明显察觉苏南枝肩膀颤抖了下,好似猛地感觉到了什么:“是……陆云?”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喜欢看她害怕到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苏南枝喉咙哽住:“陆云她……她为什么要害我?”
不敢置信地睁圆眼眸,盯着宁御城。
“那我的孩子,真的是她……”
苏南枝越想越害怕,胸膛随着心脏不断颤抖,心尖不断冒上一股又一股的凉意……
果然,跟她做的每个噩梦都一样。
陆云、竟然是陆云!她一直不愿怀疑的陆云……
“而且,陆云最近继任了陆氏总经理的位置。”宁御城低沉地道。
“真的吗?”苏南枝明明记得她在陆家地位身份低微。
男人继续告诉着她:“我让赵特助调查过,目前,陆家的主要资产百分之三十在陆氏,百分之三十在董经理的手里,还有百分之四十在陆云手里,陆老太太手上早已没有实权了。”
苏南枝被这一连串冲击吓得有些发懵:“就、就因为陆姝云坐牢?”
“不全是,也有别的原因。你懂的,想这么快上位,第一步难道不是应该把姓董的老头先拿下?”
苏南枝瞬间明白了,淡淡敛下眼眸:“陆云做了那种事吗?”
在她印象里那么温暖清纯的女孩,怎么都想象不到,在生活和家庭的压迫下,她遭受了怎样巨大的苦难,竟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恨她夺去了孩子,反而更多是心疼。
“难过吗?”男人望她微敛的眉眼,沉声低问。
“嗯。”她点点头,抱着自己的膝盖,“她是我的朋友。”
“你总认不清身份,”男人低沉叹息,“该认成敌人的,你当成朋友。该亲近的人,你把他推得远远的,嗯?”
“我……”
“你答应我的,以后不再靠近我。”苏南枝抬起下颌,望男人越发靠近的俊颜,呼吸逐渐促然,忙躲开。
男人淡淡平一口气息:“真伤心啊。”
薄唇抿成条直线,“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
“谢谢,但我还是希望跟你保持距离。”她别过脸,坚持道。
他呼吸凉沉了下,隐忍着把她摁在墙上修理一番的冲动,淡漠松开她,悠然起身:“行,你留在这我回房了,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苏南枝半跪坐在地上,扬起脸颊看着男人。
期待她说点什么挽留的话,宁御城听到却是一句她轻漠的“晚安。”
“走了。”
男人闷着气在胸口。行,既然这女人不需要他,他也没必要死缠烂打的。
男人优雅理了下衣领间被她弄褶皱的部分,淡漠转身离去。
墙角剩下苏南枝艺人,她微抿着唇角,抱着身子蹲在墙角坐了好久,却迟迟没听见那两个男人的声音。
按理说他们如果进房间找她,发现她不在应该会下楼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她不知道,宁御城一上楼就直奔她的病房,三两下轻松把那两人捆住,扔给了医院警室。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墙角,慢慢靠近住院楼,却迟迟站在原地不敢进去。
心脏“砰砰”乱跳着,苏南枝蹙着细细的眉,开始有点后悔不应该逞强,把唯一能保护自己的男人赶走了。
“宁总,听说您刚才逮了两个歹徒?”赵特助推门,笑看向宁御城。
男人笔颀的身子立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风景。
“看什么呢宁总?大晚上的。”
“你下去把苏南枝接上来。”男人淡淡抱着胸口,转过脸看赵特助。
他到底还是心疼那女人在楼下吹太久冷风。
“啊?”
赵特助还没反应过来,愣愣下楼,看着站在门口畏首畏尾的苏南枝,“苏小姐?”
“啊,赵特助。”苏南枝犹如抓到救命稻草,眼露兴奋,“您能带我上楼一趟吗?”
“当然可以啊。”赵特助笑着颔首,正好应了宁总给他的任务,礼貌地请她上楼,“请。”
苏南枝舒了口气,跟赵特助小心的走到病房门口,却不敢进去,生怕那两个男人在里面埋伏着她。
“怎么了?”赵特助好奇望她。
“没事了,谢谢你。”
“好啊,后天的开庭加油。”赵特助对她鞠了躬,转身离开。
苏南枝轻手轻脚走进了房间,小心开灯,确定房间里没有人后,轻松了口气。
这一晚上锁着门,觉也没睡好。
她翻来覆去地盯着窗户,一丁半点的声音都让她害怕得发抖。
明明上来的两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夜深了,她困得迷糊,可不敢睡。
“咚咚”突然两声敲门声响,她吓得身躯一颤,整个人后脑到背脊都僵冷到底。
“谁、谁啊?”她颤抖着声音挪到门口。
“我。”
男人深沉的声音传来,她愣了秒,打开门,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怎么来了?”她微垂着眼帘,没再赶他走,心里害怕是骗不了人的。
“还没睡?”男人沉声问,步履自然地走进房间里,绕了圈。
苏南枝抿着唇角没说话。
“害怕一个人睡?”
“……”
宁御城淡淡笑,靠在沙发上,优雅自如地坐着,双腿轻许交叠。
“睡吧。”他淡淡道,开了台灯,暗沉的昏黄灯色,勾勒出男人轮廓深邃的脸颊,以及他薄唇牵动的弧度。
“你……”她怔站在原地,“你晚上要在这里吗?”
“嗯,你放心睡,我不上床。”男人随手执了份报纸,轻缓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