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惊叫了声,吓得不轻,用力抚着心口。
每次见到温信子的脸都有几分胆战心惊感。
“温小姐,我有话想问你。”她鼓起勇气,慢慢凑过去。
她前进一步,温信子便往后退一步,转身即往楼上走。
她离了呼吸机步伐难稳,撑着半昏半迷的意识来到医院天台。
“温小姐等一下!”苏南枝脚步“咚咚咚”跟上去。
打开铁门,眼前场景令她半截心惊发凉。
女人纤瘦站在天台边缘,一袭白裙飘荡,脸色哀淡地望着她。
那破旧残缺的躯体已经受不住她站在风口一直吹着,她却仍强撑着笑。
“温小姐,请你冷静一下……”苏南枝颤抖着步伐,朝她缓缓走过去。
“别过来!”温信子脚步后退了下,半截脚掌已离开了平台,悬在空中。
她没跳下去,她在等着最好的时机。
苏南枝与她僵持着,小心翼翼往前探着步子,冲她伸出掌心,几欲哭出声来:“温小姐我拜托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我只想问你,你明知自己不是二十年前火灾的受害者,为什么要骗阿妈?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现在不肯认我,我只希望你能跟她开口澄清,说你不是她亲女儿……”
温信子听不见苏南枝在说些什么,只看得见她唇角蠕动,发丝飘荡得很美。
她笑眯起眼睛。御城爱极这女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长得那么美,连哭起来都惹人怜疼。
如果让这样的女人跟御城在一起,将来生了孩子,郁然不会有好日子过。她根本不敢想郁然跟后母在一起的画面。
那是她活在世界上唯一的希望,除了宁御城,她不会让给任何人。
陆云来劝她的时候,她觉得她说得对,用自己苟延残喘的身躯,去换儿子一个完美的后半生,值了。
温信子的步伐慢慢后移,站在濒死边缘,心中早已没入空凉,对这人世间的所有都再无留恋。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慢慢闭上眼,往后仰倒……
郁然对不起,妈妈要先离开你一步了。
“温小姐!!”
苏南枝骤惊,看她往后坠落,猛迈开步子冲她狂奔,用力去抓温信子的衣服。
可她怎么来得及,手指根本连温信子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女人迅速下坠,在地面绽成一朵鲜色的花。
“嘭”一声,苏南枝跪坐在地上,趴着栏杆望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她眼前开始模糊、晕眩……
有人指着楼上她的脸大声吼叫:“是她把人推下来的!”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身后铁门被撞开,苏南枝宛如死人一动不动,只心里跟着颤了一抖。
回过头看去,男人熟悉凛冽的身影就站在原处,黑眸透着深邃的寒颤,那样的眼神,令苏南枝心里狠狠揪了几分。
“御城。”看向男人的脸,她突然有了反应从栏杆上跌下来,颤抖着双腿朝他跑过去,“御城!御城!”
她还没到宁御城身边,男人背后出了三四个刑警,凛速将苏南枝扣押在地上,轻而易举。
“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从医院顶楼把人推了下来。”
“放开我!御城!御城!”苏南枝脑袋被狠狠摁在地上,奋力挣扎嘶吼着,“不是我!我没推她!”
她哭嚎着,悲凄的声音盘旋上空。
脸颊贴在糙冷的水泥地上,眼睁睁看男人的皮鞋从耳边拂动过,她努力抬高下巴,去看男人的脸。
可她视线极限只能到达男人冷硬的西服裤。
“御城你别去,御城,那不是我做的,我没做!”她忙大声去喊,可男人脚步未曾在她身侧停留。
他走到栏杆处,缓慢倾身往下看。
视线触及那团血肉模糊,视线有如狠狠被触痛了一下,身形微晃,险些晕厥在地。
“宁总!”身后几个手下跑上前来扶住宁御城的身子。
“御城他怎么了?没事吧?”
苏南枝被几个人押着,根本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哭着看向警察,“求求你们放开我,我真的没有推她!”
“少废话,跟我们回警局!”
几个刑警完全否决她的冤诉,把她架起来,连拖带拽往楼下押送。
耳听女人的哭声越发遥远,宁御城用力摁着发疼的眉心,眼前有点眩,身子被几个手下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他后背靠在栏杆上大喘气,用力闭上眼,嗓音通透喑哑,“让警察放人。”他信她不可能害人。
赵特助低下脑袋在他耳边,温和劝,“宁总您别担心。据说温小姐跳下去的时候,苏小姐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必须得跟随警方做笔录配合调查,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安静等警方的判断。”
男人沉力闭了下黑眸,胸口闷着深刻刺骨的痛。
他方才还在沙发上睡着,听到门闹成一团,有外喊跳楼了才醒来,却发现温信子不在。
他匆忙出门正好碰着警方的人,才一同去到的天台。
他闯出那道铁门,目光一下就锁定了跪坐在地上,他最熟悉不过的女人。她哭得很惨,看着他的脸也满是惊恐。
刚想走过去安慰什么,身后警察冲过去把她压制在地上,以嫌疑犯身份逮捕。
心里很清楚非她能做出来的举动,但此刻情形不利,他得思忖一个对策,尽快救她出来。揉着眉角,直到被赵特助送到了楼下病房坐着,晕眩才勉强减轻片刻。
医院外面还是慌乱一片,到处流言蜚语,想必过不久记者也会争相前来报道。
“把门关上。”他嫌吵,皱眉低喝。
“诶,好的。”赵特助起身去关了病房,眼见男人手指死死扣在身侧,低声叹气,“温小姐这是命薄,本来控制下来病情还能多活几年,这……”
一番话说得宁御城眉心更皱更郁,他淡淡扬起手掌制止,“这件事不是苏南枝做的,但不代表没有幕后黑手。”
“啊呸!”
陆云别过脸去,右脸颊上多了层口水。
她冷笑着,接过手下递来的纸擦干净,瞪着面前冲自己吐口水的阿妈:“老女人,胆子倒不小!来人,把她给我关到山上去,没有我命令不许放出来!”
“我告诉你,你这恶毒女人,就算把我弄死了我也不会告诉你!”阿妈被人押着肩膀,冲她大声吼叫道。
陆云冷哼了声,低头拨弄着手机,没拿正眼瞧她,“你倒是兴致盎然在这跟我呛声,你女儿都成杀人犯了!!”
“你、你说什么?”阿妈脸色青白了下,皱眉看她,“什么杀人犯?”
“呵,看看吧,最新的新闻。”陆云淡淡将手机伸到她面前,上面对于安城第一医院的跳楼事故已经有了最初的报告。
“……”阿妈眯眼盯着上面的新闻,老花双眼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看得到图片里的一团血渍。
“这……这……”
“温信子死了,苏南枝是杀人凶手,就在刚才。”陆云云淡风轻地一笑,仿佛说着不足为奇的小事,“老阿姨,我要感谢你呢,这起事故可有你一半的功劳。谁让你死死不肯认苏南枝?她情绪一激动,做了傻事,也是正常的呀。”
“扑通”一声,阿妈双腿软弱无力,跪坐在地上。
信子死了,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就那么死了!
哪怕此刻知道温信子不是她的女儿,但早已把她当成亲生孩子抚养那么些年。血浓于水的情感,早就深融入她的骨髓体肤……
温信子的死讯,就像是硬生生将她的灵魂和命抽走大半。
阿妈被三两个大汉强硬拎起来,抬起满是泪,恶狠狠指骂陆云,“……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陆云淡笑着,双臂环胸口,“遭天谴倒无所谓,我更喜欢看你们互相争斗撕逼,多有意思。”
“无耻!”
陆云淡淡挥手示意赶紧带人走,听她大吼大叫耳根子都疲。
把哭闹的老女人送走,陆云轻哼一声,在苏南枝的公寓里绕了几圈,步伐悠悠:“宁御城给你的房子,还不错么,可惜啊可惜,你也无福消受了。”
“陆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把苏南枝的衣服打包起来,过几日,给她送到牢里去。”陆云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离开房间。
陆云刚走出去,来到车库,却见一辆黑色宾利冷冷横在自己的车前。
她脚步停下,走到宾利车前,抱着双臂,妩媚勾起唇角。
手指屈起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嘭”地一声,车窗没摇下来,反倒是车门毫不客气地开了,故意撞到她的身子。
陆云往后退了几步,轻抚着被撞的小腹,嗔一眼面色冷毅如冰的男人:“哼,就这么不怜香惜玉?”
男人身影挺拔,一身沉青色西服站在眼前,高大得晃人眼球。
陆云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骨,那覆满雄性细胞的健硕身材,忍不住轻舔唇角。
她装作没看见他眉眼压着的阴郁乌云,淡勾起笑意,拉住他的手臂:“你挡着我的车了。”
“你做的?”男人冷然抽开自己的手臂,淡漠瞪着她,目光如炬。
陆云笑着抱胸:“我做的?宁御城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这不是刚从苏南枝公寓回来么?”
宁御城眸底着满冷沉:“你来她公寓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南枝姐玩咯。”她绕着男人身子转圈儿,嗓音清冽勾人,“怎么啦,你不会以为我给苏南枝喝了迷魂药,让她把温小姐推下楼的吧?拜托了宁御城,你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你以为在拍玄幻片?我要真有这个能力,何尝不直接给你灌药,让你心甘情愿跟我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