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保镖顿时赶上来,将宁御城与老爷子拖开。
宁尘峰低沉地喘了口气,微瞪眼前身形笔挺的男人。
三天三夜没吃饭,带着严重的发烧和胃穿孔,竟然还有力气把他拎起来。
他突然发觉面前的儿子强大到让人陌生。
“别怕,两年而已。”
宁尘峰淡淡勾着笑意,手指捏住儿子的下颌,抬起,“等今天下午,办完最后的手续进监狱后,我就放你出来。从今以后,你继续当你的钻石王老五,安城大把女孩子你喜欢哪个爸爸给你弄过来,怎么样?”
“滚!”
宁御城猩红着眼眸,一股发自内心的粗吼。
肩胛骨起伏颤抖,蛮横地挣扎了两下,可双腿已经疲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宁尘峰冷然勾笑,缓步往楼上走,威严瞪一眼老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去给少爷端点吃的来。”
时隔一月。
安城相安无事,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故。
御峰集团,宁御城整理着资料,下了会议,阴郁沉沉。
赵特助垂首跟在他身侧,不敢多言。
从前还能跟他开几句玩笑的宁总,如今除了工作,关于其他只字不提了。
他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除了玩命工作,再无其他快乐。
“宁总,夏茉小姐在会客厅等您。”
“不见。”
男人沉声拒绝,他知道夏茉来找他为什么事。
他拖着疲倦刚回到办公室,房门就被猛地撞开,“宁先生!”
“夏小姐您不能闯进来啊……”赵特助在旁边拉也拉不住,不知道这小姑娘看上去文弱白净,卯起来力气这么大。
宁御城淡淡松了领带,叹息声幽然,“你先出去吧。”
“……是。”
房门关上,宁御城平静脱去西服外套,优雅自如轻抱着双臂,“找我有事?”
“宁先生该知道什么事吧!”夏茉一身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
她前几个星期被靳老师分配到海外研究部门去学习实践,带了许多特产想回来跟南枝姐分享,可谁知被告知她已经退租了。
她立即察觉到不对劲,再一追问靳南,才知道,南枝姐竟然被抓入狱了!
夏茉怎么也不肯相信,宁先生那么爱她,怎么会坐视不理?
可她失望了,看宁御城依旧正常朝九晚五地在公司上班,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男人倦然拢上眼帘,“你若是要跟我说苏南枝的事,抱歉,她杀了人,罪不可赦。”
夏茉身子微微僵住,“宁御城你疯了吗?南枝姐她怎么可能杀人?”
“怎么没可能?难道你是亲眼目睹了现场?”宁御城淡漠地对她掀动唇角,口气慵懒得仿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我……”
夏茉噎了下,紧攥着粉拳,清澈眼眶含着不甘的泪,“真是我看错你了!南枝姐也是!亏她那么爱你相信你!”
“既然如此,请离开吧。”宁御城淡淡走上前,手臂轻轻覆上她肩膀。
“别碰我……”
夏茉本要厌恶甩开,手里却被塞进一张纸条,男人递来的。
她一惊,抬头看去,宁御城黑眸淡漠深刻,幽芒轻烁。
“出去,别影响我工作。”
房门冷硬自眼前关上。
夏茉深吸了口气,就好像是拿到了情报令的密探一样,小心翼翼埋头走进女厕所。
坐在马桶上,她展开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男人规整干净的字体:
办公室里有监视,我不宜多说,你去找靳南。放心,我不会不管她。
夏茉心里一暖,背靠在墙壁上舒了口气,她就知道宁先生不会那么冷血无情。
将纸条毁尸灭迹了,她装作平静无事走出御峰,打车回到研究所。
靳南还在卧室里睡着觉,夏茉走进去,伸手“啪”一声把灯打开。
床上人影动了两下,被子蒙住头:“小祖宗,老子连熬了两个通宵,让我睡觉!”
“靳老师,你跟宁先生有办法救南枝对吗?”夏茉平静地坐在床头,满脸严肃认真。
靳南没动了,慢慢挪下被子,对上女孩那对清澈如水的瞳孔:“宁御城跟你说的?靠!他自己不跟你讲,甩给我?!”
“什么叫甩给你?我也是南枝姐的朋友,我可以帮忙的!”
靳南不耐地瞪她眼,“帮帮帮!你告诉我你怎么帮?”
“我会打架!我从小就会打!而且上次你不也被我打得嗷嗷直叫吗?”夏茉鼓着红唇,对靳南看轻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
靳南头疼地扶额,小傻狍子,你跟我打我当然让着你,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把你弄伤了怎么办?
“就你那点花拳绣腿的小功夫,没任何卵用懂么?”靳南从床上坐起,凌乱的头发竟很好看,黑眸清冽如泉。
夏茉往后退了两步,不服气,“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去那边柜子旁边,第二格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给我。”靳南轻徐勾起唇角,笑意翩然。
夏茉小鸡啄米地点头,乖巧打开抽屉,目光顿时凝滞——
那东西黑洞洞,铁做的。
一把手枪。
“拿来啊。”靳南微懒依靠在床头。
夏茉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着纤细的手指,去抓那沉沉的玩意。握在手里的分量,更确定是真枪,而且里面有子弹。
她转身,脚步僵硬地走向靳南摊开的手掌心,放在他手里。
下一秒,突然感觉小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被旋转而下。
靳南一只大手轻轻掐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握枪,冰冷抵在她额头上。
“靳老师你要干什么?”
她惊恐地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清眸里含着可怜巴巴的水露。
“怕了?”靳南沉哑地淡笑,握着她那么细的脖子,好像一掐就断了,“就你这怂包样,怎么跟我上战场?”
“什么战场?”夏茉声音不稳,呼吸颤颤。
靳老师的手虽然摁着自己的脖子,但力度把握得很好,既不会让她痛,也不会让她动弹半分。
她从没想过在手术场上驰骋风云的靳老师,竟然还会玩枪,看他握枪的姿势,刚才翻转她的力度和狠劲,绝非是新手。
靳南不是个耐心的人,但还是把宁尘峰所做的好事从头到尾细致说了遍。夏茉听得发愣:“所以……宁先生要跟自己老爸对抗?”
靳南淡然颔首,“那当然,宁尘峰是个罪人,逃窜那么多年,理所应当受到处罚。”
“我不懂……”
靳南抿一口气都喷在她脸上,“意思就是,这周末,宁尘峰举办的宴会上,我会跟宁御城潜伏在里面,伺机作战,你就乖乖给我在家呆着,等我们的好消息,懂?”
“我不能去吗?”夏茉挤着可怜巴巴的眼睛,嫩得能掐出水。
靳南又一次为难了,这死丫头,就知道跟他撒娇,他根本舍不得拒绝。
他叹一声,摸摸这小东西的毛发,“你能不能给我乖一点?”
夏茉乖笑了下,“那好吧,我不去,我在家等着你们回来。”
说着,小手去推靳南的胸口,皱眉不高兴了,“你好重。”
重?老子一米八二,75公斤,体型可是很标准的。
靳南淡瞥她眼,收了手枪,从她身上起来,小姑娘满身干净的馨香染了他一身,很好闻。
垂眸看去,竟触到她红彤彤的脸,不由低笑:“你脸红什么?压你一下而已,又没对你做什么。”
“变态!靳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口出狂言?我是你的学生!”
“那你最好别指望我是什么正经老师。”靳南勾了勾唇角,看来,他之前在这丫头面前装得过分正经了。“我可是跟宁御城混的人,你瞧瞧他对苏南枝什么坏样子,我就是什么样。”
夏茉愣住,垂下头去想,南枝姐跟总她抱怨,宁先生在床上……
“唰”地一下,她脸红成团,用力推了下男人温热的胸口,转身溜出房间。
靳南愣了秒,随而勾唇浅笑。
真可爱。
阴暗牢狱。
苏南枝微微仰着头靠在墙壁,空洞地望着斑驳天花板,时不时有漆块掉落下来。
正中央的位置该是有过一盏灯,但现在只剩下根吊环,稀拉垂落着。
铁门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声,女干警严肃地喊着她的编号:“22013号。”
苏南枝麻木起身走出去。
她扎着干净的马尾,脸色即便苍白,皮肤也透明得很漂亮,一双眼睫毛修长浓郁,跟她一起干活的男罪犯都爱偷看她。
加上她干活卖力,脑子灵活,跟着干警做那些手工小零件、打毛衣、钉扣子、干洗衣服、厨房打下手样样都能做,男警干很喜欢她,她2201的盒饭里总会多几块荤的。
但一遇到女警干,就有点麻烦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太懒的或太优秀的在她们眼里都是容不得的沙子,再加上有宁家人经常监督着,上头点名到要对22013动点手脚。
所以苏南枝做的活是最多最重的,给吃的米也少巴巴。结束一天的工作,浑身是汗,还勒令她不许洗澡。
这些,她以为自己承受不来的一切,都在这里受够了。也很清楚是有人在上面指明了要搞她,磨她的意志,她必须得挺住,万万不能让那些人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