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连家都没了?
她的声音微抖,浑身失了力气。
薄靳深蹙眉望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劝。
苏南枝深吸了口气,手指轻揩去眼泪,身形颤悠悠地往回走。
“你去哪?”薄靳深不放心地跟上前。
“我去买点旅行用的东西。”她声音空漠,态度冷到了极致。
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真正体会到一无所有的悲楚。
跟养父母同住的这个家,虽远不及温暖幸福,却也是她呆了二十多年的庇护所。
没有卢惠和陈旭,也没有现在的苏南枝。
所以当这个家选择抛弃她时,她不仅没有抵抗的权利,此后也无处可去。
突然,身后传来引擎的熄火声。
“南枝妹妹,你怎么在这?”是陈小峰诧异的声音。
“小峰。”苏南枝站起身,怔怔望他下车。
陈小峰走上前,望到站在她身边的薄靳深,立刻面露肃敬:“薄总,您怎么也在这?”
“陪她回家收拾行李,似乎被赶出来了。”薄靳深低声答道。
“是婶婶丢的,”陈小峰点点头,“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南枝妹妹的,结果电话一直没接。那天婶婶把妹妹行李丢了,我帮拾起来了。”
苏南枝站起身,眼眶泛红:“那行李在什么地方?”
“在宁总那里。”
“宁御城?”苏南枝脸色一怔,险些没站稳,“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小峰摊手做无辜状:“鬼知道,宁总的车停在家门口,我以为是在等你呢,结果婶婶丢行李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见,他助理把行李带走了。”
苏南枝叹了口气蹲坐在地上,捂着发热的前额。
此刻,只觉得仿佛有一大堆事压迫在肩上,喘不过气。
“那你准备怎么办?”薄靳深手掌轻覆在她肩膀上,温声问道。
“我去找宁御城,要回我的行李。”苏南枝深吸一口气,唇色惨白地蠕动道。
薄靳深皱眉,有些不敢置信:“你确定要去见他?”
“没什么不敢见的,做亏心事的是他。”苏南枝拢了拢外套,清冷声线微抖。
她纤弱的身影往回走,转头望向薄靳深,淡淡抿唇:“可以送我过去吗?”
“当然。”薄靳深走到她身边,轻轻去握她的手,发现她掌心透着冷汗。
“那我……”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离开,陈小峰犹豫地跟上前去。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的?”薄靳深回眸看他。
“我来叔叔家里拿点东西,收拾行李。”
薄靳深颔首,有条不紊地吩咐:“那你顺便看看南枝有没有什么落下的行李,一并收拾带走。”
说罢,他上了驾驶座,驱车离开。
车子飞速在公路上行驶着,苏南枝面无表情看着窗外,手指点点攥紧。
薄靳深淡淡望她:“我建议你别去见他了,免得又闹得你情绪不好。”
“只是去拿个行李而已。”
苏南枝平静地笑,摇头,“况且,以后如果真的踏入生意圈,还要他多罩着我呢。”
“踏入生意圈,你开什么玩笑。”薄靳深满脸不敢置信地轻笑了声,摇摇头。
苏南枝微勾唇角,凝笑望他:“怎么,薄总不信?还想赌一把?”
薄靳深看她视线坚毅认真的模样,脸上玩笑的神色一点点散去:“你真的认真的?”
“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你还指望着我在酒吧里混一辈子?”
苏南枝摇摇头看向窗外,淡声道,“放心,以后肯定也少不了要觍着脸求你的,薄总。”
“那还不赶紧讨好我?”
他被她的话逗笑,手指轻佻划过她漂亮的下颌。
苏南枝笑着轻握住他手指:“可不一直在讨好你么?”
薄靳深淡淡收回手,平视着路况:“开玩笑的,以后真有什么困难,我肯定第一时间帮你。”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
苏南枝点点头没说话。心中清楚,话虽这么说,但若真想踏进这个圈里站稳脚跟,一切都要靠自己。
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
车子很快行驶到莫离花园楼下。
薄靳深本想跟她一同进去,却被她拒绝了。
“要是那个姓陆的在家里,你别跟她多废话,直接拿了行李出来,知道吗?”
她临走前,薄靳深给了她这样一句忠告。
“陆小姐,怎么了么?”苏南枝淡淡蹙眉问道。
“没什么,让你小心着她一点。”薄靳深抿唇道。
苏南枝抿唇转身走入别墅小区,来到宁御城的家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呀?”屋子里,传来佣人的声音。
“我是苏南枝。”她平和地开口,“我来拿我的行李。”
房门打开了,女佣出现在她眼前,微微勾起唇角:“原来是苏小姐啊,来拿行李的吧。”
“是的。”苏南枝点头轻笑。
“来。”女佣把三个大行李箱拖给她,“拿好了,苏小姐。”
苏南枝颔首接过,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屋内,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应该是没人在家。
“陆小姐和宁少爷最近都不在家呢。”女佣无奈叹息道。
“出什么事了么?”出于好奇,苏南枝轻声问道。
“嗯,听说陆小姐所在的陆家,好像出什么大事了。”女佣叹息了声,“具体是对外保密的,我们也不大清楚。”
陆家出事?
苏南枝微微蹙眉,有些诧异。
如果陆家真的出事,周刊报纸上竟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要保证事情保密得滴水不漏,以名门望族的陆家,的确能做到。
“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苏南枝对她微许颔首后,离开了屋子。
薄靳深站在车门外,看她拖着三个行李往这里走来。
他立刻把没抽完的烟掐了,走上前接过行李:“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他俩都不在家。”苏南枝颔首,看他把箱子装进车里,“挺奇怪的,好像陆家出什么事。”
“没看新闻上有报道啊。”薄靳深拉开车门,“保密的?”
苏南枝若有所思坐上车:“倒也跟我没关系了。”
“嗯。”薄靳深颔首,启动车子往前而去。
路途中,一个电话打进了苏南枝手机,是陆云。
她刚接通,电话彼端,传来女孩低沉呜咽的抽泣声:“南枝姐……”
听到她哀戚的声音,苏南枝一下从座椅上坐直,低声问:“你怎么了?”
“南枝姐,你……你能来陪陪我吗?”陆云的声音透着无助和悲凉。
“你在哪?”
“我在医院……我爸爸他,去世了。”
安城市第一医院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就陪陆云了。”苏南枝开门下车,“明天我会准时到机场的。”
“明天早晨需要我派人来接你吗?”薄靳深缓缓摇下车窗。
“没事,我自己去就好。”苏南枝摇头,理了理飘在眼前的长发,“还要拜托你明天帮我把行李带到机场。”
“没问题。”
薄靳深望着苏南枝匆匆赶入医院的身影,轻撇了撇唇角,回到车上拨了一通电话。
“喂,薄总?”他的特密张谨接通了电话。
薄靳深手指微勾,轻敲着方向盘:“给我去查,陆家最近出了什么事。”
“陆家?真的吗?”张谨愣了一秒,“陆家的保密做得可还真不错呢,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薄靳深眸色微深:“越是保密,越是让人想知道啊……”
苏南枝一路急匆匆来到了负一层的太平间,陆家人都聚齐在这里。
“陆云!”
她一眼就锁定坐在木椅上,面露空洞的女人。
她快步上前,在陆云身边坐下,晃了晃她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南枝姐……”陆云微扬起下颌,目光空泛地望进她的眼,“我……”
一声哽咽,接下来的话都模糊了。
苏南枝连忙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温柔轻抚她的脑袋:“别说了,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有我在呢。”
而陆云却好像悲哀到石化了一般,呆滞望着前方,全然失去了灵气。
苏南枝这才懂得,到了极度悲伤时是没有眼泪的。
她心里揪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垂眸,她视线忽然落在陆云身上那件矜贵的外衣上,瞬时怔住了:“陆云,这件外套是……”
“是我二姐夫的。”陆云木讷地答道,“他的名字你应该听过——”
与此同时,走廊深处传来男人深沉如冰的脚步声。
苏南枝的瞳孔慢慢缩紧。
“他叫,宁御城。”
男人身穿素色衬衫,笔挺颀长的身形出现在苏南枝眼前。
彼此视线交汇之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意味。
苏南枝杏眸一点点鼓圆,不敢置信地望着男人——
陆云说,宁御城是她的二姐夫,那么她的二姐……
是陆姝云?
陆云竟然跟陆姝云是一家人?
所以陆云说她的父亲去世了,其实去世的是陆家老爷?
是那位经常出现在新闻媒体中,德高望重的陆家爷爷!
“你怎么在这?”
宁御城微微蹙了眉心,无比意外地望着她。
陆云缓缓抬眼,好奇地道:“姐夫跟南枝姐……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