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御城脸色沉冷,轻摁住了她的手背。’
陆姝云面容微僵,抿紧唇瓣抬眸,委屈地看着男人。
宁御城淡淡开口:“去休息吧,你几夜没睡好了。”
“噢。”陆姝云有些失落地垂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宁御城用力闭上晦涩的眼,轻抿了口陆姝云送来的茶。
他低头继续阅读着文件,却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困意侵袭。
宁御城想了想,最近连夜往安城洛城两地跑,的确是乏了休息。
他淡淡喟叹一声,决定先休息半小时再继续工作。
谁知刚闭上眼,就直接沉入梦乡里去,睡得越来越沉,甚至忘记了时间。
书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陆姝云淡淡苍白的面庞出现在门口。
她纤细手指轻扶着门,眸底空凉,小心翼翼地试探:“御城?”
靠在沙发椅子上的男人睡得熟,没有回应。
陆姝云这才放心走进来,抿着唇走到男人身边,手伸入他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
“御城,你就好好休息吧,你没法下定决心的事,我会帮你决定。”
她低沉着声音,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洛城。
苏南枝靠坐在病房内,手抖着捧着茶杯小口喝,心里却紧张颤抖不已。
就快要到晚上八点了,她在心里想好一遍遍跟宁御城开口的措辞。
薄靳深笔直的身影斜靠在门口,淡淡望她:“你别紧张,他既然有话跟你说,你安静听着就好。”
“嗯。”苏南枝紧张地点头,长舒了口气,声音略淡,“等会我想单独跟他聊聊……”
薄靳深淡淡勾起唇角,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知道,我会回避的。”
苏南枝弯唇浅笑,等时间到了八点整,她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拨通了宁御城的号码。
“嘟——嘟——”地响了许久,那头终于被接通了。
苏南枝有些紧张地抿着唇瓣,沉声淡淡开口:“宁御城,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彼端,徐徐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的脸色瞬间僵硬。
“苏小姐?”
那头女人款款柔软的声音,让苏南枝一时半会还没回过神,愣愣地接着话:“是我,陆小姐?”
“嗯,”陆姝云平淡颔首,“御城他睡着了。”
这本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却让苏南枝心情沉重下来。
宁御城就睡在陆小姐的身边。
她淡淡抿唇,压下心中的抑郁:“那我过一会再打进来吧,等他醒了后。”
“陆小姐的意思是,以现在的情况,御城会愿意跟你说话?”
陆姝云忽然冷不丁冒出的一句嘲讽,勾起了苏南枝的疑惑。
“你什么意思?”她微微蹙眉。
陆姝云淡淡轻笑,柔媚的眼底婉转潋滟:“苏小姐,你的养父母在安城都沦为笑柄和骂名了,你认为御城还会跟你在一起?别天真了。”
“我养父母?”苏南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态度即刻严肃起来:“麻烦你把事情说清楚!”
陆姝云一声冷笑:“还要说怎么清楚?我爸爸死了,凶手就是你的养父!他醉酒开车,罪大恶极!”
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是歇斯底里的,眼眶透着痛恶至极的深红色。
“这不可能!”
苏南枝颤抖着大吼一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不可能?苏南枝,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养父母是个好人?”
“陆小姐,请你不要造谣生事,我的养父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有自知之明。”苏南枝冷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异常坚决和肯定,“我与他们生活了二十年,他绝对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事到如今,你跟我狡辩也没用。你是他的家属,当然帮着他说话。”
陆姝云寒凉地冷哼一声,满口嚣张的气焰:“你就等着你的养父吃牢饭吧,当然,我们陆家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陆小姐想怎么威胁我都请便。”苏南枝努力平和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膛的波澜起伏,“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她话音刚落下,那头陆姝云比她更先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嘟嘟嘟”声,扰着苏南枝的思绪。她烦躁地丢了手机,再也没有睡觉的欲望,翻身下床冲出病房。
“怎么了你这是?”
薄靳深就安静等候在门口,却见她冲动的身影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蹙眉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苏南枝那张惊慌苍白的脸色出现在他眼前。
薄靳深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手指下意识紧攥住她肩膀,沉声质问:“宁御城跟你说什么了?”
苏南枝愣愣看着他。
下一刻,她努力使自己清醒回神,耳畔嗡嗡传着陆姝云冰冷刺骨的声音。
苏南枝抿了口气,听见自己颤抖如丝的嗓音:“我问你,我养父被抓入狱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薄靳深微怔,没想到她会以质问的口气问他这句话。
一时半会,他还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的确,我比你先知道的,只是没告诉你。”薄靳深淡淡叹息,压低嗓音解释着,“但那是因为你那时候才醒来没多久,医生说你不能受到大刺激。”
苏南枝清冷一笑,猛然后退两步:“那现在呢?为什么你现在还让我蒙在鼓里?我养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身为女儿竟然都毫不知情!”
“你不是他的亲女儿。”薄靳深蹙眉认真望着她,“苏南枝,你忘记了吗?他也没把你当作女儿看过,他曾经还想过要羞辱你。”
“那是过去,况且就算如此,他和卢惠阿姨也是给了我二次生命的人,”苏南枝一字一顿,冰冷如铁,“像你跟宁御城这种从小生活在温室里的公子哥们,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薄靳深顿时觉得如鲠在喉,轻轻蹙着眉头望她:“我承认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罢了,你跟宁御城把我当傻子看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苏南枝忽而嘲讽轻笑,苍白的身影走入病房里,“每次不管有什么事,你们都第一时间隐瞒我,然后偷偷商议你们的对策,从来没有一次考虑过我的感受”
“那是因为我们都为你好……”
“别拿这种话当借口!”苏南枝皱眉不悦地回头,冷冷瞪他一眼,“我最恨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其实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摧残我对你们的信任罢了。”
薄靳深张着唇还想说什么,面前的灯光被门掩上,投在他脸上的光线逐渐转变为一条细缝,再到彻底的阴暗。
“对不起。”他往前一步,轻靠在门板上。
他知道她就在门后,只希望她能听到并谅解自己自私的举动。
薄靳深努力诱哄着道:“你听听话,先开门好吗?我把真相都告诉你,你想要怎样都可以。”
里屋,传来苏南枝一声冷笑:“不好意思,我不想听。”
“那你想怎么样?”薄靳深软了嗓音,叹息着妥协她的一切要求。
“我累了。”她沉默半晌后,突然传来淡淡叹息,话语里的棱角锋利都消失了。
“那你好好休息。”
薄靳深却没放下心来,他知道苏南枝定还在背着他打算着什么。
这种全世界都知道了秘密,却只有她被瞒在鼓里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薄靳深明白,所以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晚安了,南枝。”他对着门缝温柔一声后,转身对站在身后的方助理淡淡吩咐,“今晚安排几个人看着苏南枝,要是她有什么动向,偷偷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别被发现。”
“明白,薄总。”
夜色逐渐深了,医院走廊的护士台也到了换班的时间。
苏南枝掐着这个点,换上了便装。
她头顶一枚黑色鸭舌帽遮掩着她精致的容颜,一双黑眸在漆黑的阴影下迅速转动,灵敏地左右察觉都没有人,她才小心翼翼出了走廊。
与此同时,方助理安派的保镖们也纷纷有了动静,一个个蹑手蹑脚地跟在苏南枝身边。
苏南枝一路坐出租车到了机场。
早就在知道养父出事的时候,她就决定要独自离开回安城,她不能放着毫无办法的养母和外婆在安城不管不顾。
她买了最近的一张机票,坐在候机室里,望着窗外巨大的黑色乌云。坐午夜航班的人很少,偌大的候机室里只有她一人。
苏南枝头脑昏沉地靠在椅子上,仰起头吞了片药。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喉咙和小腹里弥漫开,久久未散。
她孤寂一人从深夜坐到天蒙蒙亮,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何为孤寂。
总算坐上了晚点一小时的飞机,在早晨9点多降落在安城。
下了飞机,苏南枝第一时间飞奔去了医院查看外婆的情况。
这一路上,倒没有如陆姝云所说的那样,满天都是陈旭的新闻。相反,陈旭谋害陆家人的消息好像并不为人所知。
因为当她试探性的询问出租车司机最近几天的电台消息时,都从没提及陈旭,甚至连陆家死了人都不知道。
她心里藏着好奇,还是来了医院,外婆正和一群老年人在做着健美操,不在病房里。
护士笑道:“叶女士最近可自在了,还有陈先生专门请的几位老年人陪着叶女士一起练舞,日子滋润着呢。”
看来外婆也的确并不知晓一切。
苏南枝慢悠悠地往回走,抚着下颌思忖到底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还是打车先来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门口压抑着令人不快的气氛,到处都是正装的威严警官,一张张冰铁般的脸严肃如山。
还在警察局对面,准备让出租车司机开到对面时,司机淡淡喟叹一声:“又是那女人,已经跪着好几天了。”
“什么女人?”苏南枝愣了几秒,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不是卢惠阿姨吗!
出租车司机叹息一声摇摇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估计是警察冤枉了什么好人,她跪在这里求饶吧。哎,现在冤案那么多,谁知道呢。”
“谢谢你。”
苏南枝猛地拉开车门,走到女人颤抖不已的身形旁,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