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御城脸上的淡笑毫无破绽:“我能把她藏到哪?”
“我知道呢,她被你藏在哪。”
陆姝云冲他眯眼笑着,令男人心头一凛。
她伸着手指,戳了戳宁御城的胸口,眸底沁出一抹悲凉:“在你心里,她一直都在你心里对吧……”
宁御城莫名松了口气,挽住她肩膀:“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陆姝云在他怀里歪歪扭扭不成样,宁御城索性把她拦腰抱起塞入车里,一路开到了陆家。
陆家豪宅在安城以最具古色古香闻名,外市游客也常把这里当作景点拍照游览。
只不过现在,陆老爷突然逝世,陆老太太经过疗养总算能在轮椅上活下来。
这赫赫有名的陆家,光芒也骤然削减不少。
送陆姝云回去,是陆云开的门,她瘦弱的身子站在门口,眼眸黯淡。
但当看到宁御城时,眸底忽然亮了亮:“宁、宁先生?”
“你好。”宁御城淡淡跟她点头致意,“我送姝云回来,她喝多了。”
“快请进。”陆云跟他一起扶着陆姝云到了楼上卧室。
不经意间,陆云不小心碰了宁御城的手,一股羞耻感自脸上弥漫开来,令她脸颊顿然红了。
宁御城却并不在意:“那我先走了。”
“宁先生不留下来过夜吗?已经很晚了。”陆云送他到门口,轻声轻语地问。
宁御城脚步顿了顿,冲她轻笑:“不了,我还有工作。”
“那我送宁先生上车。”陆云连忙披了外套跟他出门。
走廊上一道监视的身影缓缓离开。
陆云松了口气,走出玄关,低头走到宁御城的车旁边。
“你有话说?”宁御城坐在驾驶座,放下车窗,墨眸淡淡。
“宁先生,陆老太太在全城寻找南枝姐的下落!”
陆云焦急地趴着车窗,“可我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南枝姐,怎么办?怎么办!”
“我知道。”宁御城低声道,“我给她换了手机号,这是号码。”
陆云愣了一秒:“南枝姐现在在您那里吗?”
宁御城颔首,神色深幽:“这件事只与你说,因为你是她的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了!”陆云有些激动得慌不择言,“在宁先生那,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就要接过宁御城手指间递来的纸条。
宁御城却没松开,视线审视地望着她。
“宁总怎么了?”陆云愣了愣。
“她是你的朋友,对么?”
宁御城淡然抿唇,声音带着迫感。
陆云愣住几秒后,用力点头:“那当然了!南枝姐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工作上学习的楷模。宁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嗯。”
宁御城把东西交到她手里,嗓音低沉:“我暂时把她保护在我的地方,这是唯一能与她联系上的号码。有时间,希望你能多陪她聊天。”
“我知道,宁总。”
陆云用力点头,轻抿着唇瓣,热乎的手紧紧攥着那纸条,“只是我暂时还没办法出去陪南枝姐。因为陆老太太和我那大姐把我看得紧。”
“嗯,把号码背下后,就把纸条烧毁了,切记不要给人发现。”
宁御城道完这一句后,便开车离去了。
陆云微眯着视线,望着宁御城离开,沉缓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大宅。
她刚推门进屋,客厅里却端坐着两道摄人心魄的身影。
陆云紧抿唇瓣,脸色沉郁低靡:“妈、姐姐。”
陆老太太德高望重的姿态坐在沙发上,车祸夺去了她的双腿和丈夫,余生只能以药物和轮椅度活,她当然对陈旭恨得牙痒痒。
陆云一抬眸,便对上老太太那对锋锐的视线,尽管人老珠黄,那对瞳眸却是锐利得可怕。
“妹妹,刚才跟宁总在外面说什么呢?”
陆甄云玩弄着小指上镀金的尾戒,红唇不屑轻笑问道。
“没什么,宁总嘱咐我好好照顾二姐。”陆云压下心中不安,平静应答。
“呵。”
陆甄云向来看不起自己这个小妹妹,一声冷笑,“你知道妈妈最近才恢复了意识,要把陈旭一家人赶尽杀绝,就差苏南枝一人了,可无奈我们怎么找不到她的下落。”
陆云攥了攥拳,温热的掌心紧张得发汗。
“我的好妹妹,你向来跟那苏南枝关系好,她去了什么地方,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陆甄云微笑着走上前,涂着大红指甲油的玉手轻覆上她的肩膀,看似温柔抚摸着。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陆云后退了几步,微微眯起眼,“那日庭审,把陈旭判得不轻,我最后一次见南枝姐,她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之后,她就把我手机拉黑,再也没联系过我。”
“嗯。”陆甄云缓缓颔首,手指慢慢上滑。
骤然间,力道一紧,狠狠攥住了她的脖颈!
“啊——”
陆云顿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喉咙疼痛难忍,她吃力地尖叫着,嗓子却被扼制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苏南枝到底在什么地方!”
陆甄云脸上的笑意顿时撕成碎片,转而变为可怕的阴云满面。
“我……我真的不知道……”
陆云死死咬牙,狠攥着拳头,用力闭上眼。
她的命不足惜,但苏南枝是宁总想要保护的人,宁总把这份信任交给了她,她不能……
“够了,甄云。”陆老太太忽然悠悠开口。
对陆甄云的暴行,她从来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睁眼。
毕竟陆云是个外面女人生出的野种,这个家里也只有陆老爷宠她疼她。
如今陆老爷死了,陆云在陆家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陆甄云娇哼一声,还没玩够呢。她如丢垃圾一样把陆云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唾弃地甩了记眼色给她:“最好别让我发现你知道苏南枝在什么地方,否则——”
陆云重获新鲜空气,捂着胸口趴在地上痛哭咳嗽着,咳到满地唾沫,脸颊涨红,才无力瘫倒在地上,粗喘着气息。
手指捂着胸口,不让怀里的那张纸条掉下来。
“脏死了。”陆甄云冷扫了眼她咳的一地污秽,走到房间,拿出她的睡衣仍在那滩污渍上擦拭着。
“你这是干什么!”
陆云连忙爬起身把睡衣拿开,可却已经来不及。
“真是脏死了,吴妈,过几天喊人来把这几块地板砖换一下。”陆甄云满脸嫌恶地皱着眉,擦了擦手,转身傲然离去。
陆云凉薄地自嘲一笑,无力爬起身,拾着那脏衣服起身回了卧室。
她孤独地坐在床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眼泪决堤而出。
不知道这是第多少个夜了,每次她被欺辱却又无力还手的时候,她都会坐在床头抱着妈妈的照片流泪。
突然,那纸条从怀里掉落了下来,陆云擦了把眼泪,伸手去捡。
男人字体工整有力,浑然天成的凛然气息。都说字如其人,他那么英俊潇洒的男人,写出来的字也如此好看。
不经意间,陆云心头涌上一股柔软与温暖,轻轻将那纸条攥紧了。
为了宁总,她拼死也一定会守护好苏南枝的秘密。
夜色深不见底,黑色宾利有如一道闪电驰骋于夜色中。
男人开着车,浓眉蹙得紧深,修长的指紧紧攥方向盘,骨节凸出的部分微微发白。
那日法庭审判近结束时,赵特助注意到了陆老太太在法庭外跟手下吩咐,说要把陈旭一家人赶尽杀绝,为她的丈夫陪葬。
下了法庭宁御城便知道了这件事,当即把跟纪零争吵的苏南枝带上车。
当时,说是怕媒体前来拍摄,其实是想把她保护在身边。
结果在车上跟他大吵一番。这女人再不似从前乖巧,再也不听他的话,望他的表情也满是怨怒。
等红灯的间隙,宁御城慢慢回想着。淡淡垂眸,敛上沉重的眉眼。
探子告诉过她,苏南枝跟薄靳深的关系一直紧密,还拍了几张他们两人半夜沿街喝酒酣饮的照片。
他看到那照片后,一口阴沉的怒气闷在胸口。
这个素来清高倨傲的女人,除了他,她还对谁那样笑过?
或许在她心里,他已然变成过去式了。
而如今,以囚禁她的理由把她保护在身边,更想重新获得她的青睐,是否也是多此一举了呢?
就算没有他,薄靳深也会拼尽一切保护她。
他愤怒,怅然若失,却又无可奈何。好像心爱的东西就在身边,他却只能任其一点点远去,怎么都抓不住。
思绪万千,他用力踩动油门,让车子尽情飞奔在荒无人烟的夜色中。
他还需要去警察局,找陈旭问一些事情。
凌晨的警局很是冷清萧肃,隔着玻璃,他静静望着对面面如死灰的陈旭。在监狱里的这几个星期,他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宁御城微微蹙眉,心中跟明镜似的。
想必是陆老太太派人在监狱里动了关系,让人把陈旭折磨得不轻。
他拿着电话淡淡开口:“还好么?”
陈旭神情处于半游离的状态,跟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我……我……”
宁御城这才发现,他口舌血肉模糊,一张嘴就有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紧攥着拳心,陆老太太实在狠心,竟然把人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