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让开……我快不能呼吸了……”
她努力去拨开人群,可这群发疯一般的记者怎么会放过她的独家新闻。
越挤越凶,越吵越疯狂……
突然间,一道车灯自人群背后打过来。
扩音器的声音从身后尖锐而来:“警方警告,请所有人员迅速撤离现场,再重申一次,请所有人员撤离现场,否则将以扰民罪全部逮捕严惩!”
记者们得到消息,纷纷受惊落跑,一个个开车离去。
等现场扫得空空净净,苏南枝独自一人站在冷风里,双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一个沉稳的步伐落在身侧,男人臂膀稳稳接住了她的身子。
她恍惚撑着起身,熟悉的温柔味道,令她鼻尖一酸,忍不住抱住男人的腰。
“对不起,来晚了。”
他低沉地叹息贴在她耳垂处,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着她的后脑。
苏南枝安心地闭了闭眼,他来了就好。
忽地好似想起什么,她扬起下颌,看向宁御城:“他们说的视频是什么?”
宁御城眸光浓郁了几分:“我以为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苏南枝更是不解,眉心皱得厉害。
宁御城温手牵过她的腕,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声音微柔:“没看到就算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南枝微鼓着唇,随他上车。
虽然心里仍满揣不安和好奇,但既然宁御城不让她看,她就不看了。
“吃晚饭了么?”男人在驾驶座开车,低问。
“吃过了。”她乖巧颔首,眼眸亮晶晶,“你怎么知道我在小区这里?”
宁御城淡淡勾起唇角:“这些记者做直播,画面里有你,我立刻赶来了。”
苏南枝扬唇一笑,看来,他们还是有默契的。
“笑什么?”他低问,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
她看向窗外,说话音调带着上扬的弧度:“没什么,我在想,我们三年的默契没有白培养。”
他淡淡抿唇,回头看她:“有没有伤到?”
“嗯?”
她反应了一下,抿笑,捂着手臂上一块破皮的口子,“没有受伤。”
男人专心开着车,没在意到她的动作,略迟疑地转移话题:
“下周五……有空吗?”
“下周五?下周小峰给我安排了挺满的工作,不一定呢。”苏南枝低头翻了下手机日历,抿唇道。
他便不再开口了。
“怎么了?”苏南枝好奇地扬眉望向他,视线清透,“下周五是什么重要日子?”
宁御城手指握方向盘,不安地攥了攥:“没什么,有一个……生日宴会,想带你参加。”
“生日宴会啊,抱歉那我可能去不了了,周五都是应酬的黄金时段,你知道的。”苏南枝对他吐吐舌道。
男人淡扫了眼她的脸,眸色温存:“没事,好好工作。”
“是谁过生日啊,那么重要?”苏南枝不由得有些好奇。
他突然陷入沉默。
随后,才哑声道:“一个朋友。”
“噢。”苏南枝若有所思地颔首,没再多问。
把她送回家,宁御城却没有多逗留。
“还有工作吗?”她轻蹙着纤眉,声音里透着心疼。
“嗯。”男人温淡颔首,脸上倦色明显,“先睡,别等我。”
她点头,不安抿着唇叮嘱:“你别熬夜,也别抽烟。”
知道她在关心着自己,宁御城不由温笑:“听你的。”
见她身影入家门,他才靠在驾驶座上,长指轻摁了摁眉心。
黑色宾利一路疾驰,停在莫离花园。
“宁少爷,您怎么回来了?”莫离花园的老佣人听到动静,穿着睡衣碎步走出,讶然看他。
“打扰你休息了。”宁御城解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嗓音刻意压低,“郁然呢?”
“小少爷还在床上看书,这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好呢。”老佣人微微笑着把他领上楼。
宁御城轻许颔首,来到宁郁然的小房间,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咖啡味。
“啊,爸爸。”宁郁然从一本卡通书里抬起脸,鼓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珠看他。
宁御城蹙眉的模样很严肃,端起他枕边的咖啡杯:“谁允许你喝这种东西?”
宁郁然回答的有些战战兢兢:“爸爸,我们在美国的小孩子都喝的,我每天早上都要来一杯。”
男人不由分说把咖啡倒了。
“现在你在中国。”
他嗓音微冷,“书放下,睡觉。”
“可是我睡不着……”
虽如此说,宁郁然还是乖乖点头,合了书躺下。
对爸爸,他是百依百顺,因为他是小郁然从内心深处真正敬仰佩服的男人。
于是,睡不着的宁郁然开始跟宁御城扯皮。
“爸爸,我生日会,你准备带我去妈妈那里吗?”他期待地扬了扬眉毛。
宁御城一边翻他桌上的假期作业,一边淡淡道:“你想跟妈妈过?”
宁郁然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小背脊挺得笔直笔直:“当然了!我好想妈妈啊,可是爸爸你从来不让我去见她。”
他淡淡合上书,闭眼叹了口气。
是啊,天底下哪有孩子不爱妈妈。
看爸爸一副忧郁脸色,宁郁然立刻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忙乖乖躺好。
“我知道了。”男人倾身,长指淡淡给他拢好被角,“在你生日前把作业做完,我让你见她。”
“真的吗!”宁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激动地扑腾着双脚,“太好了,可以见到妈妈咯!”
宁御城轻许勾唇,伸手关了灯:“睡吧。”
等孩子睡下,呼吸匀稳后,他才轻声走出去关了门。
转身,便走到了陆姝云的房间。
两声沉重敲门,房门自眼前打开,陆姝云那张白皙无害的脸出现在眼前。
“御城?你怎么回来了?”她脸上顿然亮起光色,眸子清润而期待。
男人的脸色却不大好,挺拔身影迈入屋内。
气场强大,将房间内氛围压迫得死死。
陆姝云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冷冷勾唇。这种时刻多了,她早已心知肚明他来做什么。
绝对是来质问苏南枝在网上疯传的视频。
果不其然。
她才刚刚关上门,开灯,男人沉凉的口气压面而来:“没什么跟我解释的?”
陆姝云背对着他,后背仿佛凝固了一层冰,一直凉透到心底。
她轻笑了笑,索性也不在他面前装无辜了。
“御城,你知道的,陈旭杀人在安城已是人尽皆知了,我们陆家再也不能对苏南枝做什么。”陆姝云缓缓扬起下颌,惨白如纸的脸颊上,笑容怖人至极。
“但你以为我们陆家是吃素的?不做点什么惩罚那个女人,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爸爸?!”她嗓音越来越激烈。
男人尤为平静,态度沉肃:“法院已经给出了公平的审判。”
“法院?呵,只怕有人现在还不信陈旭的罪,还在不停给法院上交陈情书。”
陆姝云一声冷笑,似乎对一切早已心知肚明,“御城,你好歹也曾是我们陆家女婿,我爸爸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宁御城深沉抿着气息:“正是陆叔叔待我不薄,我才要为他寻到真正的杀人犯。”
“可笑!为了那个女人,你已经昏了头了!”
陆姝云狠攥着拳,一拳死死扣压在桌面上。
牙齿咬得狠,说出口的话痛彻心扉,“我到底要努力多久才能挽回你的心,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不爱我?!”
男人身影笔直,静然凝望她张狂发疯的脸,平静敛眸。
爱,他记得给过她爱。
他也记得,她狠狠将他的真心践踏脚底,踩成碎片。
“限你明早前撤回所有新闻,否则——”
他冷薄的嗓音透着令人害怕的阴气,“我不介意让陆氏归于我的财团名下。”
“御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竟然拿这些要挟我?!我们陆家现在岌岌可危,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陆姝云不敢置信地疯狂摇头,披戴娴淑面具的脸终露出可怕一面。
“好自为之。”
男人冷硬转身,消失在门口。
陆姝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手臂垂落身子两侧,抖得厉害。
过了许久,她才麻木起身,颤抖拨了电话,咬牙切齿:“阿森,天亮前把报道撤了。”
少了陆老爷,陆家在安城一落千丈,此刻正处于垂死挣扎的边缘。
多少财团虎视眈眈等着瓜分这块大饼。
所以她现今不得不听从宁御城的话,不能让陆家没落下去,更不能毁了爸爸的一生心血。
苏南枝就这么安然睡了一晚,等次日早晨醒来,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只是,身边的床铺却一直是空的。
手指触上去都是凉的。
她想多半是又忙到深夜睡在公司了,于是一边走了下楼,一边拨男人的号码。
倒是很快接了:“喂。”
“昨天晚上你又熬夜了?”她走到楼下望桌上林姨准备的早餐。
“嗯。”男人自彼端淡淡夹着烟,本想吸一口,却在听她的声音后,自烟灰缸里碾碎了。
她不喜他抽烟。
“昨天怎么答应我的?”她撅了撅嘴,总担心他身体这样透支下去不能行。
他默然没开口,情绪似乎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