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黎婧姝和陆怀瑾达成共识，两人话音落下，姚儿便扯了扯黎婧姝的衣袖，盯着院门外瞧。
书房小厮领着大夫正往这边跑，瞧见黎婧姝和陆怀瑾都在门外，忙慌慌的上前行礼：“太子爷安好，太子妃安好，爷，人请来了。”
“领进去吧。”陆怀瑾点点头，只说让领着大夫进屋，自己倒是像没准备进去的样子。
小厮看一眼黎婧姝的脸色，倒也没有看出来什么，给大夫递个手势便请进去了。
黎婧姝驻足片刻，这么站在门口倒显得她气量小了些，南琉璃这带病的身子都要挣扎起来给她熬药，自己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她这一片心意。
“咱们也进去吧，她醒了总该还是要看见床跟前有人的。”黎婧姝笑笑，南琉璃想看见的是陆怀瑾，想听的是陆怀瑾和她争执的消息，自己便大大方方的给她看看，看清楚这府上她的容身之地到底有多少。
陆怀瑾有些不愿：“大夫已经来了，咱们又不会看病，回去休息吧。”
“我成日里也没什么事要做，不累。”黎婧姝执意要去，陆怀瑾拧不过，跟着黎婧姝身后也进去了。
大夫刚刚开了药方，叮嘱了些事情后便由月牙领着下去抓药。
黎婧姝坐到南琉璃的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的滚烫，她倒是豁得出去。
“爷，太子爷。。。”南琉璃低声呢喃，黎婧姝稍微弯下腰仔细听了会儿，伸手从旁边伺候的丫头手上接过帕子，亲自给南琉璃冰敷在额头上。
“大夫怎么说？”黎婧姝眼睛盯着南琉璃，说话的瞬间，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南琉璃的手腕微微颤动了一下，黎婧姝眯了眯眼睛，挪开视线，看向一旁的丫头。
小丫头赶紧跪下来：“回太子妃的话，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吃过药好好睡一觉，出了汗便行了。”
话音刚落下，月牙便从外边回来了，见这丫头跪在黎婧姝跟前，转了转眼珠子，便径直走到陆怀瑾脚边，扑通一声就给黎婧姝跪下磕了个头：“求太子妃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
黎婧姝深吸一口气，主仆两倒是一样的德行，同心同德，还算是个忠心的奴婢。
“你家小姐怎么了？”姚儿撇月牙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她这病还硬要赖在我家公主身上了？你家小姐这等娇贵不好好养在家里宝贝着，嫁到长永府来做什么？我家公主是太子妃，不过是就事论事说了她两句，该赏的东西一样不少的赏了，可没难为你家小姐，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好似咱们怎么亏待你主仆二人似得。”
姚儿说话是半分情面都没有留，黎婧姝不好说，不能说的话，姚儿自然要替黎婧姝说出来，月牙是没想到姚儿当着陆怀瑾的面都这么不客气，猛地抬头看向黎婧姝，黎婧姝连正眼都没给她。
月牙只能愤然的挪开视线，瞥一眼至始至终没说话的陆怀瑾，心里没底，但还是咬了咬道：“太子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想求太子妃能可怜我家小姐一些，我家小姐是真心实意想要好好伺候太子爷和太子妃，是以被太子妃训斥才会如此诚惶诚恐。。。”
“她好好做她的侧妃便是，我和怀瑾不需要她来伺候。”黎婧姝的手一直伸在被窝里握着南琉璃的手，说这话的时候突兀的用劲捏了一下南琉璃，南琉璃猝不及防，疼的皱眉，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被黎婧姝尽收眼底。
“你不必再多说了。”黎婧姝没再给月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这场戏唱到这里也算差不多了，她看够了也听够了，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女人之间的这些小把戏，已经很难波动黎婧姝的心弦。
家国危难，边疆战事，皇权争夺，明刀暗枪已经足够让黎婧姝精疲力尽，南琉璃的闺阁心思，黎婧姝没那个闲工夫陪她玩下去。
“婧姝？”陆怀瑾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回去了吧，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就是。”
陆怀瑾这样亲昵的喊她，一点没有因为南琉璃的事而对黎婧姝有半分的疏离，南琉璃的抖动更加明显，已经到了黎婧姝不需要刻意就能感受到的地步。
“你去忙你的事吧，待会儿我去找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黎婧姝扭头对陆怀瑾笑笑，松开握着南琉璃的手，拍了拍陆怀瑾的手背，“我在这里再坐会儿。”
陆怀瑾看一眼还睡着的南琉璃，大概也能猜到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他不能去怪南琉璃什么，错就错在，当初的他没有能力去拒绝，去避免现在这个情况的发生。
黎婧姝说的对，是时候了，不要再继续做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好。”陆怀瑾应下，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月牙想喊住陆怀瑾，可她跪在地上，没人叫她起来，她不敢贸然起身，只能盯着陆怀瑾的背影走远，别无他法。
陆怀瑾走出门的时候，和站在门口的流术看了个对眼，流术对陆怀瑾微微点头示意，碍着黎婧姝的关系，还是尊敬的叫他一声：“太子。”
陆怀瑾收回视线，朝书房走去，书房门外的小厮跟着陆怀瑾离开，小心翼翼的问道：“爷，那杯药盅。。。”
陆怀瑾撇他一眼，沉声道：“扔了。”
此时屋子里的氛围随着陆怀瑾的离开而徒然变得冰冷起来，黎婧姝让多余的丫头们都下去，她站起身来，把南琉璃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亲手帮她换洗，又重新搭上。
“姚儿，带月牙下去吧。”黎婧姝吩咐一声，她就这么端正坐着，语气柔柔的，落在月牙的耳朵里，却像是地狱里阴森森的鬼。
“太子妃，我家小姐离不开奴婢的伺候。”月牙分辨一句，不肯动。
“你没瞧见我家公主正照顾着么？你家小姐有这样的福气，还不快给太子妃磕头谢恩？”姚儿伸手一把就将月牙从地上拽了起来，北国的女子力气自然是要比南方的女子大的，月牙拧不过姚儿，被她连拖带拽的弄出了房间，门外有流术，姚儿简单说了一下之后，便没有了月牙的声音，门被关上，咯吱一声响。
黎婧姝没说话，盯着南琉璃的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的睫毛，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屋里只有我们两人了，你还要跟我装到什么时候？”
南琉璃没动静，被黎婧姝揭穿后反而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睁开眼睛。
黎婧姝也不介意，知道她能听见，也就不在乎她是不是看着自己：“你很喜欢怀瑾吧？”
“我能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吗？”黎婧姝没逼她什么，只是像是话家常一样，问了她个问题。
南琉璃皱了皱眉头，微微睁开眼睛，喉间干涩的很，但还是能够勉强说话：“琉璃卑微，嫁给了太子爷，心里便只有太子了。”
“你爱他的权？爱他的貌？还是爱他未来能带给你的地位？”黎婧姝一语中的，戳中南琉璃心底的心思。
她的确被陆怀瑾俊逸的面容吸引，也欣喜于自己如今乃至以后将会有的地位，但欢喜的心也是真的，就算她的喜欢带了太多世俗的东西在里边，但那依旧是喜欢：“那太子妃呢？太子妃对太子的喜欢，就真的那么纯粹么？”
“你了解怀瑾么？”黎婧姝叹口气，觉得南琉璃天真，“你了解太后么？”
南琉璃没说话。
“我当年被迫远嫁扶南和亲，我不爱他俊逸无双的容貌，我也不要他能给我的地位权势，若是夫妻之间没有真心，这些东西他能给我，就能给别的任何一个女人，我与怀瑾之间，经历的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事情，我和他的感情，是纯粹的，就算是不得不深处泥坑的中心，我也始终相信这份纯粹。”黎婧姝耐着性子给南琉璃说句心里话，未来的路怎么走，南琉璃自己衡量，“我这个人比旁的人世俗，也比旁的人固执，我知道皇家没有专情，却偏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怀瑾与我是同一类人，也终究会走向一样的目的地，你认为自己有追赶上我们的能力么？”
“我想试试看。”南琉璃笑笑，猛地咳嗽两声，她不是听不明白黎婧姝的言下之意。
她是北国真正的实权女皇，陆怀瑾是未来扶南国的新帝，两人势均力敌，也两情相悦，黎婧姝有能力去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之间有共同要面对的困难，也有可共渡难关的情比金坚，可南琉璃就是并不甘心啊，喜欢一个人也错了么？
黎婧姝看着南琉璃的眼睛，陆怀瑾说南琉璃有时候像她，黎婧姝倒是看出来几分。
“养好病你就进宫去吧。”黎婧姝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给南琉璃倒了一杯水。
她把水递给南琉璃，南琉璃没有伸手接。
“云逸国兵压边境，战争随时会再度爆发，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也不想陪你玩，你进宫去陪着太后，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我帮你去向太后重新给你求一方好婚事。”黎婧姝顿了顿，面无表情，“虽说被休不是什么风光事，但你仍是清白之身，又有太后的支持，将来求个郡主的名号，倒不至于被人看轻了去。”
“太子妃！”南琉璃瞪大了眼睛，挣扎着便要坐起来。
黎婧姝的眼神一下子冷下来：“长永府容不得你，我现在给你主动请求的机会，传出去也不过是长永府落个坏名声罢了，长永府担得起，你今日这病是怎么来的，我不是傻子，怀瑾也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你若是继续不识抬举，真要和我较劲，你觉得，在太后那里，太后是护着我，还是护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