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瞪他一眼,“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七公主和七公主身边的宫女,这个是,是……”徐令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宣明是谁,说是护卫吧,这打扮也不像啊,说是公子,早上来的消息中也没说有哪位公子跟着来啊,这要怎么介绍啊?
画扇其实也不太知道宣明是个什么身份,只是见自家公主对他很好,而且很纵容,所以,画扇才称他为公子。
仿佛没看见徐令的为难,宣明肃着一张脸抱着剑仰头望天,宋肆意又在心中叹气,得,还是要她来介绍才行。
“这位是宣公子,是我……”
‘弟弟’二字还没说出来,似乎是知道宋肆意想要说什么,宣明立马低下高扬的头颅,没好气道:“我是她的朋友。”
宋肆意:“???”难道不应该是弟弟吗?朋友是什么鬼?
徐令笑道:“哦哦,原来是七公主的朋友啊,怪不得这么器宇轩昂,七公主的朋友也都不是一般人啊。”
宋肆意尴尬的打断了徐令准备的一大篇要夸赞的话,“徐大人还是先带路吧。”
得了吩咐,徐令不敢再推迟,赶紧让牢头前面带路,牢头一听是公主来了,走路的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想他做牢头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宫里的人呢,怎么可能不害怕。
进了大牢,牢头又跟其他衙役介绍了一遍宋肆意等人,介绍到宣明时,牢头是这样说的:“这位是七公主的好朋友。”
然后其他有衙役张着嘴露出一个‘哦’‘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的宋肆意简直想扶额骂人,眼角余光瞥到宣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牢光线有些暗,总觉得这孩子在憋笑啊。
等到介绍完了,怕那牢头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她给画扇使了个眼色,画扇立马接收到,严肃道:“昨儿凶杀案的嫌犯在哪儿?”
其中一个衙役回道:“都在牢里关着,您,您要去看看吗?”
那衙役很年轻,许是没见过像画扇这么水灵的姑娘,回个话都能脸红,且声音越说越低。
画扇看向宋肆意,宋肆意附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然后她对那衙役道:“带我去看看吧。”
大牢里很难闻,空气也潮湿,待久了就会觉得不舒服,宣明侧目看见宋肆意皱起了眉,还以为她是闻不惯这里的味道,关心道:“要不要先出去?把人带来出去问也是一样的。”
宋肆意摇头:“没事。”
她皱眉不是因为受不了这里的味道,而是因为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宋清是因为一场大火死在天牢里,顾安是为了完成她的想法自杀在大牢,因此,她对大牢有些排斥。
这个地方充斥着死亡的味道,让她觉得很难受,耳边是牢吏们在审问鞭笞犯人的声音,夹杂着哭喊和谩骂的声音包裹着她。
还好画扇动作挺快,没一会儿就将她要见的人带了出来,那些嘈杂迅速褪去,她从回忆中醒来。
没有宋清,没有顾安,她不是宋瑶,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将人带到宋肆意面前,画扇就自觉的站到了自家公主身后,来人身上的长衫被鞭子抽破了好几处,带着斑驳的血迹,头发散乱盖住了半张脸。
调整好心情,宋肆意看着来人,淡声道:“李四?”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愣了愣,而后慢慢抬起头,露出被头发遮住的一张脸,脸上也多出破皮,嘴角还残留这血丝,一双有些涣散的眼在看到她时渐渐有了神采。
正是昨天在小客栈维护她被张三他们嘲笑的李四。
看样子已经用了刑,柔弱的书生,哪儿受得了什么大刑,吓都能吓死了,宋肆意看着他身上的鞭伤,一双清澈淡漠的眸子看向徐令。
徐令被她看的浑身一颤,而后赔着笑道:“公主息怒,这些人都是嫌犯,下官手下的这些人也是为了尽快的找到凶手,只是方法用的可能不对,回头下官会好好教育他们。”
画扇也感觉到了宋肆意的怒气,冷笑着对徐令道:“这方法哪里是不对啊,我看你们这是想屈打成招才对吧,堂堂县令,百姓的父母官,就是这样断案的吗?”
徐令被一个小宫女劈头盖脸骂的心里也有了气,只是再气他也不敢去反驳,丞相门前还三品官,何况是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
宋肆意没想追究,一个官员,一个一无是处的书生,孰重孰轻她还是知道的,她只是生气这些牢吏们的屈打成招罢了。
看到李四这个样子,她就想到了宋清和顾安,不知道那俩人在牢房的时候有没有受过这种苦?
应该没有吧,她有吩咐过不许为难的。
淡淡一眼看向李四,她道:“我问你一些事,你答清楚了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一落,整个牢房都安静了一瞬,徐令更是急道:“不行啊公主,这个也是嫌犯,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不能放的。”
宋肆意道:“只要他回答我一些事情我就知道他是不是凶手了,徐大人这是在质疑本公主吗?”
徐令听她语气陡然转冷,吓得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不,不敢,不敢,下官只当遵公主旨意。”
嘴上说着不敢,结果还是把锅甩给了宋肆意,反正你是公主,你让放人我才放人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是你的责任。
宋肆意也不和他计较,而是问李四:“能详细说一下你们昨天把张三带出客栈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既然确定张三出客栈前还活着,那就只能是在出了客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四这会儿已经完全回过了神,他看着宋肆意神情有些激动,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又顾忌四周那么多人而不敢说出来。
宋肆意看出一点端倪,她沉声下令:“先把他带出去,本公主要单独审问他。”
徐令一听还想说些什么,被她一个冷眼吓得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个小小芝麻官在皇家人眼里真是不够看的。
最后在徐令的安排下,宋肆意把李四带到了县衙后面的堂房中,让徐令和那些衙役离得远远的,宋肆意吩咐宣明和画扇在门口守着,她领着李四单独进来堂房。
一进房间,李四‘噗通’就跪在了宋肆意的面前,“草民叩见七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肆意被他这一跪跪的有些懵,她蹙眉道:“在外不用这些虚礼,你刚刚在大牢里想说什么?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告诉我吗?”
对待李四她不是高高在上的,难得还能有人愿意背道而驰的维护着她,说没有一点感动那是假的。
在被万人唾骂中,能有那么一两个人闭口不言已是极好,倘若还能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去维护,便值得她在这个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再说,此事本就是因她而起,她也有义务帮忙。
李四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道:“在都城的时候草民是见过公主的,公主可能不记得了,但草民还记得公主,要不是公主帮忙,草民可能连霜城都回不来了。”
原来,那时在都城酒楼里,屠甫打过他之后,还扬言要杀了他,结果没想到屠甫会遇到她,并且还得罪了她,在她和陆之轩的联手下,要了屠甫半条命,屠甫自然也就没精力去想杀他了。
他说的见过她,是在她和屠甫起了争执的时候,他站在人群中看见了她,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这样说来,昨天小客栈的相见不止是她第二次见他,也是他第二次见她了?
谁知李四却摇头:“昨天是我第三次见您了,说来惭愧,第二次见公主也就是不久前,您从一家酒楼的窗户跳出来,草民当时就在那酒楼下的摊子买东西。”
宋肆意更惊讶了,这么巧?她当时中了千媚红为了逃脱柳延的魔爪才逼不得已跳窗,这么狼狈的样子也被他看到了?
李四道:“您没看见草民,但草民一眼就认出了您,您被柳家的那位公子追进一条巷子里,草民没敢上前。”
说到这,他又一脸担忧的问道:“后来救您的那位白衣公子,可有对您做什么不轨之事?”
宋肆意听他说着,笑了笑:“你看错了,不是白衣公子,是位黑衣公子,就是门外……”
‘站着的那位’还没说完,李四就摇头道:“不对不对,草民看得清楚,草民又不色盲,就是位白衣公子,脸上还戴着,戴着,”他想了想,“哦,银色的面具,他还跟草民说话了,让草民不许将见到他的事情告诉旁人。”
宋肆意的笑僵在了那儿,她的手脚开始发麻,但还是问道:“你确定救我的是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公子?”
李四点头:“千真万确,草民当时还以为是神仙下凡了。”
“他不是不让你把见到他的事情告诉旁人吗?那你又为何要告诉我?”
李四奇道:“他不是您的恩人吗?就算草民不说您应该也见过他了啊,那草民对您说与不说不就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