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扶着红玉的手离开，走出去却又折回来，告诉安素，晚上让红玉送燕窝盏过来。
安素谢过了，她方才摇摇摆摆的走了，头上的金镶玉步摇，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闪的安素的眼睛疼。
皇上给她安素的是稀世珍宝，可给别的妃子的，也都是稀世珍宝罢？到现在为止，安素还没见哪两个妃子的首饰头面重过样儿，可见这皇帝慎虽然是渣男，却懂得平衡各院子的关系。
他天生就是个渣男！
安素心里蔑视着皇帝慎，慢吞吞的走进屋子。
明月倒了杯茶给她，见她正直着眼想心事，叹了一声：“这人心真是难测，你说这慧妃娘娘，倒叫人难以捉摸了，她是郑贵妃的人，竟然好心来提醒你小心？多奇怪的事儿！”
安素却不觉得奇怪，程先是个聪明人，出身又富贵，没受过什么苦，在家里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心底必坏不到哪里去。
进宫后，依服郑贵妃不过是为了前程，为了前程，她也许能使些绊子，可决不至于害人，看到别人害人，心中必也会内疚罢？
只是当害人成了常态，就不知道，她的心会不会跟着变坏了。
“小主，慧妃是从那边过来的，分明是先去的恭妃的院子，顺道来瞧咱们的。”初一瘪着嘴，从外面进来，不屑的说道。
“恭妃现在受宠，向着她点有什么不对？皇上对小主也算上心，你可有听见皇上问过小主半名家乡亲人没有？”明月略有不甘心的回道。
初一嘴巴撅的老高，满脸的不开心，收了安素面前的茶杯，却见安素正将没泡过的茶筒子里的茶叶倒出来，摊在手心上，挨个数着，数一个，往地上丢一个。
初一的白眼翻上了天：
“这可是贡茶，皇上不是说，长这茶的是棵百年古树，一年也就结那么一两半两的，你倒这么糟蹋。”
安素不理她，自顾自的丢茶叶，丢了一柱香工夫，明月都打扫完了屋子，准备晚膳去了，她才数完，将最后一爿茶叶丢到地上，拍拍手心的残渣，满意的点点头，嘴角露出微笑。
初一拿扫帚过来扫地，皮笑肉不笑的问她：“糟蹋完啦？我可扫了哈。”
安素打个呵欠，又要往榻上去，被初一一把拽住：“你当真以为自己怀着孕呐，动不动就躺，瞧瞧你那腰，比原先肥了有两寸多了，赘肉都出来了，再这样下去，皇上可要嫌弃。”
安素哦了一声，停住脚步，立在原地，瞪着初一扫地。
说起这细腰，她倒是有的是办法，职业使然嘛，骨头都能拆，不要说弄个细腰了。
这皇帝也是变态，细腰的有什么好，看起来畸形嘛，畸形可不能算美。
安素伸手捺捺自己的腰，确实是粗了，最近懒得活动，又天天喝着各种大补的汤，不长肉才怪。
想起这汤，安素的眼皮子跳了跳。
不知是她多心，还是这多心的氛围让她的心不安，她为什么老觉着别人都存着坏心眼呢？
安素努力甩甩头，驱赶着心中邪恶的念头。
人家可是刚刚还提醒她小心来着，人家一定是好心，就算不是好心，也是关心，反正是有心就是了。
正想着，只见一个面生的嬷嬷提着个偌大的食盒笑嘻嘻跟着明月走进来，给安素请了安，便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明月，又说急着回去复命，不能久待。
安素命初一拿了块碎银子谢过她，方让明月送她出去。
初一揭开食盒，噫的叫一声，露出欢颜。
“小主，慧妃娘娘真是有心，都是些好吃的，闻着就香，吃起来一定不错。”
饭菜的香气早飘进安素的鼻子里，一闻着香气，就知道不是内厨房送出来的，内厨房根本做不出这味道。
大夏的后宫，每个妃子都有自己的厨房，平日没有什么宴席活动的，尽可以捡着自己喜欢的，让厨子做来吃。也可以自己动手，做些饮食，取悦上司或皇上。
安素不喜欢做饭，又不挑食，什么都吃，对这吃食上，又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所以梅香阁的厨子怕是整个后宫最恣意最安闲的人。
而筑香院的厨房那可是后宫最忙活的地方了，程先的厨艺有机会发扬光大，也是因为大夏后宫这处便利。
也可能，人家程先没入宫前看准的就是这处便利，所以才苦练厨艺，不是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先要征服他的胃么？
程先一个古人，先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人家就算直接生在了终点，可人家的成功，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
“五香卤猪蹄，红烧梅花肉，腊肉蒸粉肠，爆炒鸭胸肉。。。。。。”初一说着菜名，能听出她话中垂涎的口水。
安素嘴角的笑忽然就变冷，又忽然就变热。
她伸手捏了一块猪蹄丢到嘴里啃着，这味道确实好，好的吃了一块，便想着吃下一块，根本停不下来。
她身上的赘肉有一半是程先送来的汤食贡献的，可这也怪不着人家程先，谁让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小主，吃两块解解馋就好了，剩下的我让厨房收着，慢慢吃。”明月上前劝道。
安素舔了舔手指，撅撅嘴，又捏起一块丢嘴里。
明月不再管她，盖上食盒的盖子，径将盒子拎了出去。
“长点肉就长点肉呗，你瞧瞧我这脸，还是干皮瘦骨的，吃再多，也不走样。”安素油呼呼的手摸了摸脸，不满的嚷嚷道。
没人听她的，这屋里就初一和明月，在这个问题上，她们俩个倒是出奇的一致，没人听她的，根本不把她这个小主放眼里，想收就收。
安素舔着手上留着的汤汁，一脸贪婪的吃相。
“哪个大胆的奴才敢不让朕的宝贝吃饭啦？”慎粗旷厚重的声音嗡嗡的传进来。
安素扎散着两只油手，出来接驾。
慎没等她弯下腰，便将她横抱起来，脸在她脸上来回蹭了几下，又胡乱的狠狠的啃了两口，方才放她下来，扶着她的腰走进来。
“皇上，妾的腰上长肉了。”安素在皇上的黄袍上蹭了蹭油手，捏捏腰上的赘肉。
慎搂着她的腰的手，轻捏了她两下，依旧眉开眼笑：“朕喜欢，有点肉好，有点肉摸着软乎，手感好。”
“你们可都听见了？皇上喜欢我身上的肉呐，我这一身的肉可都是为了皇上长的，你们可要给我作证，以后要是皇上嫌弃了我的胖，你们可要站出来替我申辩。”安素得意的指着屋里的众人。
慎哈哈大笑。
笑够了，却又正经下脸色，将安素放到大腿上坐了，轻抚着她的肚子，担心的口吻：“方太乙回说，你这胎有些不安稳的迹象，可吓坏朕了，要不是正与臣子们议论边关守防的事，早就过来看你来了。”
安素扑在他怀里，双手玩着他的两只耳朵，无所谓的语气：“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有什么好怕的，臣妾就不怕，臣妾宁愿自己死了，也要给皇上生个孩子，若真是上天不许这样，让臣妾滑了胎，那臣妾也只有认天命，服输泄气了。”
慎的眼神恍了恍，将她搂紧，不再言语。
安素窝在他的怀里，能听到他的心跳开始紊乱，开始加速，尽管他的脸色还平常，可心已经乱了。
安素微微眯了眼，想着，这要是小产了，这祸事该由谁来背？刘则？程先？安尚宫，还是郑贵妃？
皇上心里，又最想把这祸事放在谁身上呢？
“安素呀，太后要去白马寺斋戒两天，直到年底才回来，你跟着她一起过去吧，那里清静，没人吵，对你安胎养身子有好处。”慎在她的耳朵边说道，呼出的热气刺的安素脸痒痒。
听闻这话，安素整个人都痒痒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太特么的对了。
虽然安素不确定皇帝慎是她这一边的人，可总算是关心她的人就对了。
这算是什么主意？她要是去了白马寺，还有她的好事？她这一揽子计划不都白费？连带着还要将自己的命搭上？
“我不去，我要呆在梅香阁，每天陪皇上。”安素嘟着嘴道。
慎刮刮她的鼻子，一脸疼惜的笑：“小傻瓜，白马寺离皇宫不过几里之遥，朕有空就过去看你，不敢说一天一回，至少也能两三天一回，怎么能让你落了单呢。”
“我不走，我闻不惯寺里的香烛味儿，万一犯了喘怎么办？”安素继续挣扎。
“这好办，朕让他们准备间离大殿远点的静室就好，保证闻不到一点儿香烛味可好？”慎耐心的哄着，声音里满是宠溺，可在安素听来，却句句是催命符。
他一心想让她去，她可有什么理由不去？他是皇上，一切客观的理由，都能解决，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一切主观的理由，他好像也都解决了，让安素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安素趴在他怀里，不说话。
慎拍着她的背，面色有些落落：“安素啊，临近年关，朕是越来越忙，能陪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朕不放心你啊，你跟着太后去白马寺，至少可以让朕安心的忙活这个新年，少些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