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想解释两句，但想着解释不解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也就懒得说了。点了个两菜一汤，和他一起在坐下来等。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仔细观察过了——今天的黄烨，好像看起来很正常。而且，他的情绪算是不错，一点也没有电话里头的沮丧感。
更没有看出来，他哪里像是快要死了？
当然，这种问题我只会在心里想一想，不会傻到当面去问他。
上了菜以后，两个人默默地吃饭。吃到一半，黄烨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一起吃过几次饭？”
“你是说在公司饭堂吗？那怎么不记得，又没有过去多久。”
“其实我一起想请你吃饭，但也不好意思开口。我对交朋友没有经验，也不敢轻易尝试，别看我之前那样，其实，在女生面前，我心里还是很胆小的。”黄烨说。
我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笑道：“我还真看不出来，你那样的长相，应该很受女生欢迎才是。”
“和长相没有关系，喜欢我的长相的女孩子，也不见得会喜欢我本人，她们只是看一看。”黄烨摇摇头，接着说，“虽然现在终于有机会跟你在外面吃饭，结果还要你请。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我“噗”地一声笑出声来，朝他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喜欢长相的人，也就只是看看。恭维的话听多了，也就无所谓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反感。”
“但你确实很美啊。”黄烨笑道。
他的话，让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又回到了公司食堂一起吃饭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充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至少对于黄烨来说，还是简简单单的有为青年一枚。
感叹了一下命运的坎坷，我们吃完饭就回了精神病院。又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童话书，转眼就一点半了。
“你很赶时间吗？”看到我频频看手机，他忍不住问。
我笑道：“时间倒是不赶，但为了避够不必要的麻烦，我想在天黑之前回去。”
“不必要的麻烦？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家里面不放心吧？”
“你别开玩笑了……”
黄烨微微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有人关心真好……像我这样，哪怕死在这样一个地方，也没会有人觉得伤心难过的。”
“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我安慰他。
黄烨久久地没有说话，望着地面上的某一点，静静地发起呆来。
我不继续问他，他就保持发呆的动作五分钟都没有动。我又想起了之前小护士所说的“木僵反应”，怕他又犯病了。连忙找了一个话题：“你之前在学校是学的摄影，后来又从事了这一行，应该很会拍照吧？”
“啊？”黄烨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地说：“我确实快要死了，也许就在最近。白优素，如果我有天死了，你不会难过？”
“……”
“如果我死了，你在很久的将来，会不会也偶尔想起我？”黄烨看完地板，又去看天花板。
我思考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想安慰你，但又找不到言语。”
“不用安慰，直接回答。”
“当然会呀，我们俩个是朋友，你如果不在了，我自然会想你。如果你死了，我也肯定会难过。但是……黄烨，很久的将来，是什么时候？那时候的你，也许都再世为人了，又怎么会再乎我想不想你？不要想这些多余的了，你好好过每一天，好好养病，你一定会好的，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
黄烨是真的不说话了，一发呆又是五分钟。
我又问：“你是不是……”
我的话还没有问完，黄烨就说：“你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缠着我吗？”
“你不是觉得，是之前死了的同事吗？”
黄烨摇摇头：“不，不是，我发现有新的东西。”
他提到鬼，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恐惧，看来现在脑子还是清醒的。
“什么东西啊？”
“你有听说过……恶魔吗？”黄烨问。
我皱着眉头反问：“是童话故事里那样的，恶魔？”
我忽然觉得他又不正常了。
“可以那么说吧，比如说，很多鬼魂的头领，要比他们都厉害的那种……可以使唤很多鬼魂，建立自己的城堡。”黄烨形容了一下，接着问，“你听说过吗？”
他说和那个东西，很像“鬼王”的身份。
我不动声色地问：“有那种东西吗？鬼魂里面，还有称王吗？”
“当然有了……”黄烨很肯定。
我又问：“你见过？”
黄烨反问：“你想见他吗？”
我拧了拧眉头。
“你如果想见他的话，今天晚上就在这儿陪我。”黄烨看着我，眼神中竟然有了些淡淡的期待。明明他嘴里的那个鬼魂人物应该是很厉害很恐怖，可他的眼中却没有恐惧。
我觉得有些奇怪。
“陪你？”
黄烨顿时又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在这儿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你留下来，可能就能见到他了呢？”
虽然我内心确实很想知道那个“鬼王”是谁，但黄烨的反应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为什么要见他？你不是说，那个鬼魂很厉害吗？我见他，他不会杀了我吗？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赴死？”虽然他很害怕我可以理解，但想找我一起当垫背的，就有点过份了。
这心理，就有些扭曲了。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被我拒绝，黄烨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但却耸耸肩，“你说得也对，你见他做什么呢……”
我越看他的反应越觉得奇怪，仔细地看了他两眼。问：“你对你说的那个‘东西’，很了解吗？”
“算不上吧，只是凭感觉。”黄烨说。
我连忙又追问：“你知道长什么样子吗？”
黄烨摇摇头。
我接着又问：“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黄烨拧起眉，摇摇头。
“那，你知道，他大概在什么地方，想干什么？”
黄烨还是摇头。
我心想：什么都不知道，凭的是什么感觉？
黄烨瞟了我一眼，问：“你对他很好奇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已，好奇。”我摇摇头。如果我说好奇，他大概又要约我晚上一起过夜了。先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像话，如果被柏南修知道，那黄烨怕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柏南修那个暴君，绝不会放过一个跟我共同过夜的男人。
“好吧……确实提出那种要求，有些唐突了。”黄烨微微地扬了扬嘴，表示无所谓。
我宽他的心：“我这次来，觉得你比上次的情况要好很多了。医生有没有说过，你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我还没有问过。”
“你可以问一下，关注你自己什么时候出院啊。对不对？我觉得你现情况良好，说不定可以出院呢？如果出院了，你呆在外面，心境说不定不一样，就恢复得更快了。”
黄烨没有什么兴趣地点点头。
我看了一眼时间，说了这么久，转眼就快要到三点了。
这次天气很好，也没有闹鬼，四点之前应该可以回去吧？
黄烨说：“你要赶时间，可以先走的。”
我连忙表示：“我来一趟也挺远的挺不方便，很不容易。所以，还是多呆会儿吧。对了，你喜欢什么东西？比如说音乐 ，漫画书？喜欢吃水果？零食？我下次过来，给你带。”
“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吗？”黄烨瞪大眼睛，欣喜地问。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得到了许诺会赏塘的孩子。
我看了觉得好笑，点点头：“当然了，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黄烨眼中的光又暗淡下来，叹道：“你下一次来，我不一定还在呢。”
“你就算出院了也没有关系，把地址告诉我，你也可以去看看你。”
“我如果死了呢？”黄烨问。
我顿了顿，“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不会死的。人生无常，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我死在你前面呢？”
说实话，就柏南修那样的暴君性格，我还真的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一时火大把我杀了。
哪怕他现在还想要利用我。
“你男朋友对你好吗？”黄烨忽然问。
“啊？”我正在想着柏南修，黄烨就问到了他。
但这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对着另外一个男人说自己男朋友不好，总是觉得有些不好，但要说他好，是不是有点昧着良心呢？
“挺好的。”我最后还是点点头说。
黄烨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静默了两秒钟又问：“你来看我，他不对怪你吧？”
正常来讲，柏南修不会怪我才怪呢！
但我嘴里却说：“不会啊，来看看生病的同事朋友，他怎么会生气？总要有交朋友的权利吗？”
黄烨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笑容很奇怪，很之前很灿烂的笑容不一样，这一次他的笑容透着一丝丝诡异，和看穿一切的睿智。总之不太像是他平时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