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影子并不是我。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了他的眼睛在盯着我。
我立刻想到了“鬼上身”这个词，赶紧松开了老汉的手，也不再问他了。
老汉也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
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越想越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拿出手机来，赶紧给祁蕊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接了起来。
“优素？”祁蕊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你到了吗？”
我说：“是的，我进到村子里了，而且，我跟你们村子里的人打过交道了。我借着问路，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祁蕊说：“看出不对劲来了吧？”
我还来不及回答，祁蕊就接着说：“昨天还只是表情不对，看起来像不高兴或者很痛苦一样，今天就更奇怪了，跟他们说话都不带理人的，就当我是空气一样。若说是一个人这样我还能理解为人家可能心情不好，但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就真的……太奇怪了。”
我说：“你说得对，他们很不对劲。你爷爷奶奶家在哪儿呢？”
“你等一下……”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祁蕊说：“我们家门口有一个打米机，你看到没有？你认识打米机吗？”
“认识。”打米机，现在很多在城市长大的孩子连听也没有听过，更不要说见了。但我不一样，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帮着奶奶做过很多农活，所以那玩意儿我认识。
我往前走，刚刚找到那辆打米机，就看到祁蕊走出来了。
“我现在从家里出来了……”
我说：“行了我看到你了，挂了。”
“祁蕊——”我朝祁蕊招了招手，小跑着到她身边。
祁蕊双眼通红，一脸的疲惫，比上次见面又憔悴了不少。她原本是甜美长相，脸上稍有点婴儿肥，一脸的胶原蛋白。可现在，脸颊都有些凹进去了。
我心疼地问：“你没事吧？再怎么样，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祁蕊一看到我，眼泪就滚滚地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我随着她走进门，发现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便问道：“你爸爸呢？还有爷爷奶奶呢？”
“他们都去找我妈妈了！喊村子里的人帮忙，可他们不理我们！就只有自己来了！我还报过警，只是，不满24小时，人家不受理。”祁蕊勉强擦了擦眼泪，往我身后看了一眼，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一开始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过来。
“我没有联系雪走！所以……”
祁蕊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村子里的人，明显就是灵异事件，喊雪走过来才是更明智的做法。
“你们吵架了？”她问。
我无奈道：“我跟他怎么可能吵架呢？是有别的原因。”
我说是“别的原因”，祁蕊就聪明的没有再问了。只是看着我说：“但是，咱们也都不是道士……村子里的情况又……”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祁蕊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接了起来：“喂，爸爸？什么？找到了吗？”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祁蕊一脸的喜悦，转身就去拿她的大衣，一边问：“在哪里？我现在马上就过去，我妈她……”
不知道电话那端是说了些什么，祁蕊的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就像是被人点了穴，连她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定格了一般。
我等了十几秒钟，都不见她说话，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祁蕊？”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又沉默了五秒钟后，忽然膝盖一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了。算我手脚快，冲上去一把搀住了她，慌张地拍了她的脸：“喂，祁蕊，祁蕊！你怎么了呀！祁蕊！”
连续拍她的拍了约摸有半分钟，她才忽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缓了过来，睁开眼睛。
我大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没事吧？”
“啊——”祁蕊忽然嚎哭起来，猛地一嗓子，震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哭得惊天动地，好几次都喘不上气来。我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尽量地安慰她。她的哭声，每一声都像是打在了我的心脏上，重重地。
“祁蕊！祁蕊！你先别这样！”
她连续地嚎哭了五六分钟，才终于开口说话，抱着我说：“优素，我爸爸说，妈妈死了！她死了！”
其实在她听到消息晕过去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到后来她失控的嚎哭，我几乎已经断定了她妈妈是出了大事！
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也体会过。虽然父母不在时我还太小没有记忆，可奶奶去世才三年，她走的时候我心里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到现在都无法磨灭。
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都是虚伪的。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缓解她现在的悲痛。
我只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陪着她一起落泪。
一直到她自己缓缓地将情绪平静下来。
我说：“你爸爸让你过去吗？”
祁蕊的声音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全是气音。她摇摇头，说：“他让我别过去，说已经报警了。”
虽然她爸爸这么说，但她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准备要出门。
我连忙拿上了她的衣服，替她披上，跟了上去。
她爸爸不让她过去的原因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劝道：“不然，咱们就在家里等吧？”
祁蕊摇摇头，嗓子已经坏到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那是我妈……是我妈……我要去见她！她一定在等我。”
这种事情不能强劝，毕竟那是她妈妈。
我在心里祈祷，希望她妈妈去世的时候不要太难看，否则，那对祁蕊真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之后，祁蕊就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了，只顾着往前走。因为太着急所以速度很快，半途中还摔了两跤。我问：“你知道路吗？”
祁蕊点头。
她不想再说话，我也只好沉默，只在后面跟着她。等到她停下来的时候，我都已经气喘不已了。
我们已经走了约摸有20分别，因为速度走得很快，所以其实已经离村子挺远了。这里是一处山凹，也就是两座山高山的中间。前方不远处，有三个人，其实一个中年男人，另外两个老人。
三个人都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祁蕊的爸爸是站着的，面容刚毅；她奶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她的爷爷，则椅站一颗枯树杆子站着。
祁蕊着着喘了几口气，就小跑着向前了。
听到动静，祁蕊爸爸往我们这个方面看了一眼，随即拔腿跑过来。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一件灰色的包衣，跑过来时，那冷风吹得耳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我看着都觉得冷。不由得紧了紧衣裳。
他的速度快过祁蕊，上来就一把抱住她，抱得非常紧。
“小蕊，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吗？不是让你别过来？”
祁蕊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哭的时候就只能听到气音。她明明很用力了，但那声音依然小得可怜。
“爸……爸……”
“听爸的话，别过去！”祁蕊的爸爸紧紧地抱住她，拦住她，不让她过去。
但祁蕊就像一头小牛一样，直往前撞。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歇斯底里，崩溃，她爸爸都没有让她过去，而是死死地拦着。
接着，祁蕊的奶奶也过来了，老泪纵横，同样也是劝祁蕊不要过去，帮着爸爸拦住她。
祁蕊最后终于没有力气了，只顾着哭。她大概也意识到了，爸爸不让她过去的原因。
嗓子哑了，声音太小，哭喊着说了一些什么，混合着风声，我们根本听不清楚了。
她哭，她奶奶也跟着哭。老人身体虚，没哭一会儿，就站立不住了，扶着树喘气。
然后，她看到了我。
这种时候，也没心情跟我打招呼，叹了一口气，就低头垂泪去了。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往前走。祁蕊奶奶抬起头来忽然看到我，连忙用手拦了一下，哽着嗓子说：“闺女……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要紧。
但她还是拦住了我。
毕竟是她的家人，我也不好强行去看。只好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和他们一家人一起等警察的到来。
大约过了有20分钟，才有警察过来了。发生了命案，他们一来就是两车子的人，除了重案组的，还来了两个法医。另外还有一些现场勘测的工作人员，具体职位我也叫不出来。
趁着他们过来，我跟着上了前。
首先看到的是一滩血，上面盖着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难怪祁蕊爸爸刚才衣服穿得这么少，原来他的外面穿着的那个长羽绒服，就盖在了尸体上。
那血液虽然已经大部份渗入血中，但依然可以看到很大一滩，可见当时流了很多血。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睁着眉头，眯着眼睛看着中年法医大叔，掀开了那件衣服。
几乎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我更是显些站不稳，急忙扶住了身边的某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