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这么说了，但雪走也还是没有动。
道士的血对妖魔鬼怪都有降伏和伤害的作用，徐峰没有用符，直接用手，也算是看得起灵灵了。
他那沾了血的手，在他的手下的一个动作下，手心里升起一团红色的火焰，肥壮的身躯却一点都不显得笨重，向灵灵功了过去。
一开始我还能看清楚两个的招术，但到后面，却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阵阵的阴风在我耳边响。因为房间不大，两人施展不开，后来干脆直接开了窗护到外面去。
好在我们这次开的酒店在二楼，徐峰直接跳了下去。
我和雪走一个剑步跨到窗护边，看着下面身影快速穿越的两人。我感叹道：“没想到你师兄长得那么胖，动作也是毫不含糊啊！”
“当然了，我师父的得意门生！”雪走的表情有些自豪，“师父的徒弟里面，我师姐和这个师兄算是上等了。师姐曾经说过，说她的灵性和悟性都很高，做道姑很有天赋，只是一直不肯带着她，教她更多的东西。师姐的很多本事，都是自学的，通过师父留下来的一些资料，还有些是她自己自创的。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让她带我，又为什么不爱教她更多的本事，现在差不多懂了。”
我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师父一早就知道赵冰瑶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说心狠手辣还是轻的，应该是……”说到这里，雪走忽然把头伸出窗外，沉声吼了一句：“灵灵！”
正在楼下打斗的两个人停了下来，其中徐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没站稳。
楼下是一个小的场地，和后面那栋楼中间一个空隙。一般是没有什么人，但可能是听到了打斗声，都跑过来看。大家脸上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后面便出现了各种神采。
“喂，这胖子该不会是有病吧？”
“是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
“刚才他在那儿连翻了好些个跟斗，像是在演武侠剧。”
“我看，是走火入魔了！”
……
徐峰站定了以后，也没有理会身边那些人的讨论，他脱了外套，转身挤开人群。
要从前门进电梯上来。
而灵灵直接就从窗护处飘了进来。
我小声问雪走：“情况怎么样？”
雪走小声地回答我：“就连峰哥那样的人，也不能轻易对付到他。”
我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又问：“你跟峰哥，谁比较厉害？”
“当然是我！”雪走毫不犹豫地说。
我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笑了笑。
灵灵双手环胸，凌空站在房间里，半扬着头问我们：“怎么样，爸爸妈妈，我够资格跟你们过去了吗？”
雪走连忙一脸诚恳的笑：“我现在放心了，一般的鬼魂伤害不到你。”
“别说伤害我，不被我吞噬就已经是够不错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明天早上。”
灵灵眼珠子转了转，说：“那我随便附在你身上的一件物品上，你走的时候，就能带着我走。我就不用找你们了！”
“好。”
“明天天亮前我再过来，我先出去玩一会儿。”灵灵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徐峰后脚就进来了。他累得满头上汗，外套提在手上，进门就丢在了桌面上，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问：“那小孩儿走了？”
我说：“走了。”
雪走问：“感觉怎么样？实力是不是很强？”
徐峰斟酌了一下措施，才说：“假以时日，一定威力惊人！他收集了不少残魂的力量，灵体里有许多不同种类的技能，想要对付他并不容易。如果给他时间成长，相信很难找到对手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雪走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伸手制止住了他：“行了你别开口，笑话我也没有用，刚才是你去也是一样的感受。另外，我在跟他交手的时候，大致试了一下他的身份。这家伙身上带着一部份的阳气，应该是从母体带出来的。他是‘鬼胎’，并非‘阴灵’。这世上既是‘鬼胎’，实力又如此之强的，怕是只有你们说的‘鬼王’和祁蕊的孩子的。”
雪走听了面色沉重，低着头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沉声说：“山城如果真如你所说，有大片的阴魂，我怕把他带过去，会让他加倍的成长……”
我听了也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峰忽然说：“要不然，咱们赌一把吧？”
“怎么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鬼胎’虽然强大，但好在他出生时父亲已经去世，母亲本性又善良。人之初，性本善，说不定跟着我们……”
我正在考虑他说的话，就听到雪走说：“你得了吧，还人之初人性本善，他是人吗人可是妖怪！他吃残魂啊！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生活中出现一个吃人肉的，你作何感想？”
徐峰却说：“人还吃万物呢！别矫情！他吃残魂又怎么样，教他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就行了！”
“他就是有吃的yu望，控制不住的魔性，你能怎么办？”
“你还有生理Yu望呢，你能控制住吗？”
“你……”
“……”
我扶了扶额，说：“行了，你们不要动不动就拌嘴好不好？我倒是觉得峰哥说得有道理，倒是可以试试看行不行。反正，除了把他往正途上带，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雪走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徐峰问他有没有别的办法你，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没作声。
我说：“你有什么你就说，咱们可以讨论一下。”
他说：“我的意思是，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壮大，可以想办法除掉他。”
“所以你办法？”徐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才我已经试过了，抓到他都够呛，别说还除掉他了。咱们两个合力，看能不能做到！”
雪走顿了顿，说：“有比我们更厉害的。”
“什么名字？在哪儿？师承何派？是咱们的师兄弟吗？”徐峰连忙问。
雪走瞟了我一眼，这才说：“之前有人除掉了他的父亲，既然能除掉他的父亲，现在自然也能除掉他。”
徐峰听了顿时眼前一亮，转头看着我说：“对啊，白优素妹子，你们当时除掉那个‘鬼王’时，肯定不止你和雪走这小子做到的吧？你的那些朋友呢？”
我顿了顿，没有回答他。
“怎么，他死了？”徐峰看着我的表情问。
我摇摇头。
“他投胎了轮回了？”
我又摇摇头。
徐峰就不明白了：“那——咱们可以先去找他啊！”
我轻声而敷衍地告诉他：“我现在并不想见那个人。”
“不想见，还是不能见？他会杀了你吗？会对你不利吗？”
我摇摇头。
“那就是感情恩怨了？感情恩怨难道比命还重要？你脑子没问题吧？”徐峰忍不住伸手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
他还想敲第二下，被咬着嘴唇躲开了。
徐峰摇摇头也不再劝我，转身出去了。
雪走也要走，才刚抬腿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私心里也不希望你再去找他。但我也要说句公道话，你为了那个原因而恨他，实在有点夸张。”
“你觉得滥杀无辜是值得原谅的吗？”
“可是祁蕊并不是他亲手杀的。”
“如果当时‘鬼王’没有出现，那祁蕊一定是死在他的手上。”我说。
“生活没有假设，没有什么‘如果’，你这个‘如果’并不成立，白优素。他没有杀祁蕊，那是事实。”雪走叹了一口气，看我面不改色的样子，他又说：“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是为了‘灵灵’所以才说这样的话。但这句话在我心里想说很久了——虽然柏南修很厉害很有能力但他始终不是神，你不能以‘神’和‘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他。祁蕊不是他杀的，这是事实，但你要求他对怀着‘鬼胎’的祁蕊一点杀心都没有，那会不会太过份？”
我张了张嘴，很想反驳他，却又一时间没有想到词语。
雪走吸了一口气，语气又轻了下来：“你自己好好想想。”
雪走离开了以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考虑了良久。
在祁蕊和隐心最深的一次交谈中，隐心也和祁蕊说过同样的话。他说他不是神，不能每件事情都按照祁蕊的期待来。现在我是不是，也和祁蕊有了同样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回想到当时的情况，‘鬼王’在祁蕊身边，她肚子里又有‘鬼胎’，并且意识和思想已经受了‘鬼胎’很大的影响，牺牲她的性命对于柏南修和隐心来说，也许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他们不是我，没办法把祁蕊也同样当作很重要的人……
我叹一口气，转身趴到了床上，不知不觉地眼泪就流了下来，沾湿了枕头。
“祁蕊……对于你的死，以及你身上这一切的遭遇，我真的很痛心！我不知道要拿什么去祭奠你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