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正好看到越秋略显凉薄的眼神。
李炎派了人过来，恭敬的说道：“瑜将军，李副将说天色将晚，而这里方圆五十里都没有住的地方，今天只能在外面扎营了。”
“没问题，你让李副将安排就行。”
“是。”
夜里，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除了负责轮流守卫的将士之外。清歌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趟出来得太顺利，顺利得让她觉得有些不太踏实。而且，就在进宫的那天，她特地绕路去过一次莞若宫，向落妍问起那个出现在花轿里面的女人，但是落妍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说宫里的冤魂众多，并不都属于她的管辖，所有的阴灵都有自己的主子，而且各据一方。用她的话来说，皇宫里面的阴灵，比整个京城的人都还多。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也不知道皇宫现在得是有多挤。估计除了平常司徒宸会出现的地方较为宽松，那些妃嫔走个路，都有可能和几个阴灵擦身而过。
不禁是落妍那一辈的妃嫔，还有历代的妃嫔，据落妍所说，就连她也会去向那些历代的妃嫔请安。
而当时出现在花轿之中的那个女鬼，她的长相看得并不是很清楚，落妍告诉她，其实她死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很受限制，如果换成高级一些的鬼，比如说有些上百年的鬼，确实可以杀人于无形。只不过，死了的怨魂，一般只会找自己的仇人报仇，不会无缘无故去骚扰他人。估计是因为那个女鬼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清歌可以看见阴灵，所以才会找上她。
落妍安慰她道：“如果她真的有本事，就可以直接去对付皇帝，或者是皇帝身边的女人了，根本就用不着找你出马。本宫知道你这一次出去的目的，是为了要保你夫君的性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最好的办法，并非是要一味的逃避，这只是一种变相的示弱，为何不干脆永绝后患？其实那个女鬼是谁，本宫并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真的依了她所说的去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清歌听了这话，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也开始凝固，冷到了她的骨子里。
这时，清歌听到外面有些轻微的动静，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有了这么深厚的内力，她也不会听到。掀开帘子的一角看了出去，越秋？
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去哪？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越秋的忠诚，但是对于他的来历，她确实知道得并不是很多，就连司徒烨本人都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反正也睡不着，清歌本来是想跟出去的，可是一想，如果被越秋发现了，那多尴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所以，清歌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独自一人慢慢的往外面走去。
隐隐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清歌摒住呼吸，细细的听去，没想到，居然是司徒烨和雪筑。
“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像是惊弓之鸟了？无论是在京城或者是城外，我随时都担心会不会有刺客突然出现，对她不利。”
“所以你便彻夜不睡的守在这里？”雪筑轻轻一笑，“烨，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无论你怎么做，皇上都不会对你掉以轻心，有些事情曾经发生过，就一定会存在痕迹，更何况，你皇兄自小体弱多病，觊觎那个皇位的人更是多不胜数。每一代的帝位，谁的不是染满了血腥，我相信，你皇兄的双手也不干净。当初他本以为身边就你一个可信之人，谁知道，被夫人误打误撞，知道了你皇兄被人下毒的事，而能够这么轻易给他下毒的人，便只能是他的身边人。那个流言传出之后，他一定会把视线集中在你的身上。这一趟，如夫人所说，你确实不应该出来的。夫人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让皇上以为你仍然是那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闲散王爷。而你，却将自己的‘野心’曝光于人前，你让皇上如何再像以前那样信你？”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清歌既然嫁给了我，我就有责任要保护她，更何况，她已经救了我无数次，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我牺牲，而我，仍然要像以前那样做一个成天只会眠花宿柳，心甘情愿做皇兄幕后功臣的闲散王？而他，却半点也不懂感恩！我不求他会明白我的苦心，更不求他真的会对我万般的信任，但若是谁伤害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再多退半步。”
清歌幽幽的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的想要杜绝一些事情的发生，可是，原来该发生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放轻脚步，慢慢的折回身，刚刚走到营帐外面，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越秋，越秋看到清歌，微微低下头。
既入军营，自然要守军营的规矩，如果没有得到将军或是副将军的允许，谁都不可以擅离营帐，清歌看着他，眯眼一笑：“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进来陪我喝两杯如何？”
根本就没等越秋回答，清歌便转身率先走了进去。
清歌径自倒了两杯酒放在两人面前，轻声说道：“其实你跟我也有些时间了，但是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一起喝过酒。说真的，如果你不是因为意外卖身给我，算起来，你应该是我最为崇拜的对象，不过，现在也算。”
“属下在小姐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越秋从来都不会奉迎拍马，所说的话，自然全都是心里话。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清歌轻轻扬唇，“我是大将军的嫡女，我最想要的生活，自然是吃喝玩乐，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逍遥一世，生女育女，而不是执剑沙场，腥风血雨，这跟我自己设定的剧本差了不止千里。如今还要连累你们跟我一起出征，真是过意不去。”
越秋立刻起身退后两步拱手，沉声说道：“小姐是属下的主子，这条命都是主子的，小姐这样说，属下承受不起。”
“命都是我的？”清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抬头看着越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都觉得你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越秋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才轻声说道：“没有，只不过，这里离得属下的家乡很近了，有些近乡情怯而已。”
“这里？怪不得你刚才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去。”
“是属下的错，之前只是任意而为，没有想过如果被人发现，小姐根本就没法交待，属下下次绝不再犯。”
清歌摆了摆手，“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不要这么紧张。来来来来，坐下。”
越秋犹豫了一下这才走到清歌的面前坐下，“要不要我放你几天假你回去探探亲？反正以你的武功要再追上部队，也不是一件难事。”
“……不用了……”越秋很久之后才开口回答，“属下的家人，早就已经没了。”
清歌的眼神一缩。
越秋抬头看着她，淡淡一笑，“其实多年乱世，无数的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属下的遭遇并不出奇。”
清歌轻叹口气，“今天沉香丫头也跟我说过，她的家人就全都死于战乱时期。之前我对外面的局势不是很明白，什么乱世，谁跟谁乱？”
越秋对于清歌的提问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清歌始终是一个千金小姐，平时连门都难得出一步，大将军和少将军又鲜少在小姐面前提及外面的事，所以，她自然不会很清楚。
越秋想了想，这才说道：“其实在十几年前，当时天下并没有如今的局势，属下记得，所有的国家都想要称霸一方，而为了扩展疆土，不断的挥刀各国，残害无辜。当时的蔓月国在先皇与大将军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在众国之中异军突起，也渐渐的将蔓月国打造成一大强国。属下的家乡地处蔓月国与北吴的国界之间，当初两国交战，死伤无数，我们便是在那些战争之下，幸运存活下来的人。或者说，我们是从阎王手里逃回来的人。”
清歌不觉有些自责，始终这件事跟自己的爹扯上了关系，多少也是因为老爹，越秋才会家破人亡。
越秋起身，对着清歌微一拱手，“不知小姐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诶？我的好奇心有那么明显吗？”原来越秋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想八卦？清歌眨了眨眼睛，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也就是想要多了解你一些，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若是小姐想要知道，属下不敢隐瞒，小姐也无需多虑，属下的事，与大将军无关。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将军也只是为了蔓月国上下百姓。如果能够有一天，在大将军的带领下，蔓月国可以一统天下，便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气。”越秋说完，抬头看了看清歌，“如果小姐没有别的事，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清歌轻轻的点了点头，越秋走了出去。
电视上看过无数次乱世的场景，虽然刚才越秋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哀鸿遍野的场景，像沉香与越秋这样的战场孤儿多不胜数，而，如果真的有人可以一统天下，确实是百姓之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