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顾念恩一转头就看到贺铭川站在墙边，近距离地注视着她，唇边勾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眼里带着揶揄。
“顾念恩，谁刚才要死要活地要我离开？”贺铭川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语气里的得意掩都掩饰不住，“你吃醋？！”
……
他不是死皮赖脸地要留在这里么？
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顾念恩被他看得尴尬，抿了抿唇道，“你不是说你能凭气味知道是哪几种药？”
既然他分得清，她也可以替他上药……不一定非要劳烦程雨柔的。
“你舍不得我走？！”贺铭川低下头，逼近她的脸，唇风喷薄在她的脸上，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味又传过来。
是刚刚程雨柔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
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嗅觉，这样她就闻不到任何味道了。
顾念恩倒吸一口冷气，“那你要走吗？”
“不走！困了！睡觉！”
又赶他走！
贺铭川冷哼一声，转头大步走向床，顾念恩望过去，只见她的被子上沾了点点滴滴的血……
顾念恩错愕，连忙推开门站到门口，面向房里。
她这个卧室的设计站在门口就可以望见床，站在她这个位置，就可以清楚地望见床~上的血迹……
程雨柔什么都看见了。
程雨柔……知道她在撒谎，知道贺铭川就在这里……
顾念恩抿紧唇，关上房门，打开手里的纸，是疗伤的步骤，首先上什么药，后上什么药都写得清清楚楚。
程雨柔明知道贺铭川在这里也不当面揭穿她，还把这步骤交给她？
顾念恩的心里涌过异样的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贺铭川趴到床~上。
顾念恩把纸递到他面前，贺铭川随意地瞥了一眼，没有一点意外，“她有强迫症，她非说会忘记，就把一些常用的护理方法打印下来随身携带。”
贺铭川说得很自然。
其实……他对程雨柔很清楚很熟悉。
顾念恩怔怔地看着贺铭川的脸，他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纯粹阐述给她听而已，说完便阖上眼睛假寐。
顾念恩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她……对你很好。”
接下去，顾念恩就说不下去了……
她很想问一句，贺铭川，你把程雨柔当什么？
再自然不过地享受着程雨柔的照顾，在他眼里，程雨柔不会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
很想问很想问，顾念恩却不敢问，她怕听到答案……不管真实与虚假。
“你吃醋？！”贺铭川转眸看向顾念恩。
顾念恩的脸色比他还差，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我给你上药。”
顾念恩没再和他说下去，按照程雨柔留下的步骤，从样样齐全的医药箱里拿出几瓶药水，用棉签蘸着给他背上的伤口轻轻涂抹。
程雨柔写得很清楚很详细，每一步骤都写得条理分明，包括用剂多少，手法轻重等，以及沿着伤口边缘上药等等……
就好像有个护理医师站在顾念恩身边教她该怎么做。
细心到令人望尘莫及的一个女孩。
……
贺铭川趴在床~上，顾念恩坐在床边，根据程雨柔上面的步骤一点一点清洗掉一些血痂，贺铭川的眉头微蹙，硬挺着疼痛一声不吭。
“痛吗？”顾念恩问道。
“皮外伤而已，痛什么！”贺铭川说道，嗓音却有些沉，说话刻意用力，明显是在撒谎。
这么多伤痕……
顾念恩没有反驳他，更小心地替他上药，他背上的伤痕深浅不一、长短不一、新旧不一……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些伤都是他这几年受的，他受这些伤让程雨柔治疗时，她在做什么？
是在听顾晓东这个心理医生开导自己，还是在站在某个领奖台上，还是在家里对着他的照片、他手上的戒指看到出神……
从头至尾，贺铭川连哼都没哼一声，仿佛受了这么多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到最后，顾念恩倒出两粒消炎药准备给他吃，才发现他竟然趴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真有这么困吗？这样也能睡着。
顾念恩把药搁到一旁，低头看着他，他趴着睡，半张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轮廊孤线完美，眉目英俊，长长的睫毛刷下一片阴影。
他的脸上布满密汗，连头发都已经半湿，眉头拧着，足以证明刚刚她在上药的时候，他是在强忍。
在她面前，他连喊个痛都没有。
顾念恩拿出手帕，弯下腰替他拭去汗水……
顾念恩伸手按向他的眉心，揉开他紧皱的眉，带着留恋。
好好睡一觉吧。
也只有这个时间，她可以好好地凝视着他，看着他……
把空调调到最合适的温度，顾念恩抱起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到贺铭川的背上，将贺铭川脚上的皮鞋脱下。
“烦不烦？出去！”
贺铭川忽然不耐烦地道，脚空踹一下，她的手被他蹬了开来，微微地疼。
顾念恩望向他的脸，他还闭着眼，显然还在沉睡，是在梦呓么？
那他以为是谁在脱他的鞋子？
是她？是平时伺候他的仆人？还是……程雨柔？！
顾念恩走到床头，再一次拿起程雨柔留下的纸，上面的每个字都透着耐心与细致……
程雨柔。
“贺铭川，程雨柔对你来说算什么？”顾念恩轻声问道。
贺铭川自然没有回答她，睡得正好，额际还在隐隐渗出汗来，顾念恩拿着手帕一遍一遍替他拭去汗水……
房~间里充斥着药水的味道，慢慢盖过了贺铭川身上的那一点淡淡花香……
顾念恩坐在床边，适时地替他擦去汗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子期这个时间不知道睡没睡，晚餐吃了什么。
顾念恩将窗帘拉上，将卧室里的灯光打暗一些。
肚子里空空的，她这房里只有儿童零食，这些傅老不允许子期吃，她也只是等子期过来的时候才会给他吃一点。
顾念恩计算着时间拨打电话给子期。
“你好，顾小姐。”
接电话的是格林老人，不等她回话，格林老人便自觉地将手机交给子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