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你为什么这么落魄？”
小波认为我的家里像是遭了抢劫一样。她用手指抚摩着我的头发，头发披散下来挡住她的脸。我伸手去摸她的脸，她顺从的弯下腰。
“波，和我一起生活吧，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她会明白的，她那么了解我。
“我已经结婚了。”小波显得很苦恼，我从没有见过她做出这样的表情，而此刻我感到内疚。
“我去找他，我会和他说明白，告诉他我们的爱。他会知难而退，我会恳求他，不管他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他。如果他不答应，我就会强迫他，不计后果。”我用双手托起小波的脸，她的泪水在眼眶里闪烁，脸上有两道泪痕，但是不明显，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化妆。我喜欢她不化妆，不化妆的女人就是她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一旦你化了妆，你就或多或少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真正的男人，都不应该喜欢自己的女人化妆，当然情人例外，他们原本也打算有什么结果。
“默，你不能这么自私。我才刚刚结婚，你会毁了我的生活，你说走就走，快十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小波站起来想要离开，但是我不会让她离开。
“你真的想要离开我么？再一次？”我追上她，拥她入怀，亲吻她的额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默，你会害死我的。”小波总是重复这句话，她是爱我的，我从心里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胆敢在街上一把拉住她，而不担心她会立刻拒绝我。
“不会的，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了。”我望着她的眼睛无助而惊慌，但是她会和我在一起的。
我开车陪她来到她的家门口，我想要进去，她却害怕起来。
“让我想一想，我会和他好好说，你别进来了。”小波央求我，我不想她打退堂鼓。
“你太心软了，总是留有余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小波一定会把自己的爱藏在心里，就像对待之前的我一样，我感到不祥的预感。我想要下车跟上她。这时候她突然扭头回来坐到车上。
“默，我们走吧。”她的眼里满含着坚定和甜蜜，好像一个天真的野姑娘翻过墙去摘别人院子里的蔷薇花。
“嗯。”对于她的决定，我给了肯定的答复，像以前一样，她出主意，我来照做，就像“自由神引导人民”。
我们开着车冲进高速径直向城外开去，我没有问她方向，她也没有告诉我。我心跳得飞快，不时回头看她，有几次她也回头看我，我们脸上满是兴奋和喜悦。
这是一次私奔，我们没有和任何人交代。我们一直跑到快没有油才下了高速，似乎已经离开城市很远了。
“我得告诉他，不然他会以为我出了事。”小波拿起电话。
“你打算怎么说？”我担心又动摇，她所有的行为都带有摇摆不定的特性，除了我们之间的爱。
她没有跟我说话，而是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小波的嘴唇有一些干燥，虽然她总是在喝水。可能是因为兴奋和紧张。
那边在说些什么，听筒里发出滋滋的声音，但是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在乎小波的想法。
“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我要走了。不要找我。我不会回来了。”小波的坚定让我感动，昨天她还那么惊慌，现在已经很接近我认识的那个小波了。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然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但是小波直接挂了电话，她一定是觉得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无论那个人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就像当年她一度对我的所作所为失望一样。
此时小波收起电话，转过来看着我。好像重获新生一般。含着泪的眼睛清澈明亮，她的五官精致，嘴唇更是让我着迷。我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她的手背上有一道伤痕，我熟悉的伤痕，我抚摸着这道伤痕，这就像是我心中一根柔软的刺一样。
我们买了足够的食物，各种快餐，红酒，小吃。最后我们加满油把车停在一家快捷酒店门口。关起门扔下行李和食物，我们拥抱在一起，早就遗忘的冲动马上就复苏并且占据了我们的思想。
之后的几十个小时，我们谈论着早就想要谈论的话题，一起吃已经冷透的食物，一起洗澡，互相爱抚着躺在床上，不管电视播放随便什么节目，我们都看的精精有味。世界真的只剩下两个相互慰藉的灵魂，两个有血有肉的躯体。
之后我们穿好衣服坐在地毯上喝酒，聊那些许久没有人愿意听彼此倾诉的话题。从宋词到十四行诗，从李自成到来思维辛集中营，从尼采到钱钟书再到茨威格和拜亚。我们一辈子也谈不完要谈的话题。
有几次小波躺在我的腿上面朝上跟我说话，我一句都听不见脸红着害羞的要死，我看到她小巧的额头和遮住眼睛的刘海，本来就是这样，完全不需要打理的很精致，我像一个中学生一样爱慕她的一切，她的容颜，她的思想，才华，她有些直率的恼人的脾气。于是我俯下身亲吻她，为了不让她嘲笑我的单纯。
就这样我们吃光了食物，喝完了最后一滴酒，我们决定再次上路。就好像这是一次交流的过程。等下次我们流浪的累了，我们肯定会再次举行一次盛大的交流。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小波，我打算什么都听她的。
她用一个橡皮筋简单的把头发绑在一起。从我这里看来，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光着腿站在地毯上，一边绑起头发，一边咬着一只发卡，这形象好像电影中的朱丽叶比诺什，只是小波更真实，我以前就常常陶醉在这样的场景中，她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着迷。
“我打算都听你的，你把我骗了出来，就要负责。”小波做着鬼脸靠在柜子上。
“我想把房子卖掉。反正那里也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反正早晚都要谈到安雅的事情，我不想瞒着她，只不过里面有一些关于超自然的部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波说明，是应该讲的像灵异故事一样，还是应该伤感一点让她继续同情我。
但是这些事情源自我对她的不忠，虽然那还是学生时代的事，但是我一直视其为我无法抹去的痛。
小波并没有过多的提到安雅，对于我的前妻和她的前夫，我们都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我们将其视为是一种错误。现在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正好能更正这种错误。虽然她的前夫实际上还没有和她离婚，而我们确实也不在乎，如果我们不在乎受限于某一张纸的约束，那么也不会要求自己能被那张纸所赋予某种合理性。
“我需要向你坦白一些事情，虽然你不在乎，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做好了准备。
“可是听这么长的故事，我都没有一包薯片或者一罐可乐，那实在是太伤感了。”我们差不多是同时笑出来，我非常喜欢小波这种简单的俏皮话，她不会插嘴打断你的话，而是在自己应该做出相应的时候，故意把意思改的前后不搭边，这时候你无论如何都严肃不起来。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我会给你买你要的薯片和可乐，到时候在给你一个奇妙的让人恼火的故事。”我帮他披上毛衣，亲自给她系上扣子，好像给女王加冕一样。她拖着我的脸，在我满是胡须的脸上轻轻的一吻。然后我们在渐凉的季节互相挽着来到陌生的街上。
我开始给小波讲述我的故事，从第一次见到她，到安雅的意外出现。小波有时候露出甜蜜的表情，有时候皱着眉，她似乎有一点明白，我说的那种神秘的蹊跷的感觉是什么了。
我们从麦当劳的小桌，谈到车里，再到房间里，我一直在给她讲这个故事，她显然对安雅的部分产生了抵触感。
“我不太想讲这个部分了。我觉得你会不好受。”我停下来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
“继续。”小波就是这样，这也就是她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地方，她会客观冷静的看待问题，而不是优先被情绪控制。
“在那天下午，我原本以为你会出现，你知道的，我们约好了去书店，你记得么，《劳儿的劫持》，我们准备去买那本书，都认为是一本好书。
我也因为这个才在那里等你，最后你没有来。
然后安雅来了，我跟你说过那个么？关于心中的形象，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我以为她只是想谈点事情，她当时很镇定。
我甚至觉得，她当时就像成人一样自信和从容。
所以我们去吃饭，去KTV，我觉得会有些新朋友认识，就像阿虾经常带朋友来给我们认识。习以为常了。
但是……。”我无法轻松地在小波面前说出这些话。
“但是她却给了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吻。”小波替我说出了答案，并且握住我的手，“那之前我应该给你一个吻，也许这样悲剧就不会发生。你知道，我希望你好，但是你很感情用事，你写的诗，你做的决定，很冲动，富含着感情，我每次看到你做那些疯狂的事情，我都怕我会陷入对你的爱，最后无法自拔。”小波的话，让我感到很温暖，受到鼓励，也觉得无地自容。
于是我继续给他讲之后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