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随卓公公进宫后,卓公公便将人带到了御书房。
卓公公笑道:“顾公子,你且在这儿先等着,咱家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了。”
卓公公进到御书房时南亦茗正在批改奏折,对于边陲叛乱,这些朝廷官员真的有太多无用的东西要说。南亦茗颇为头痛的揉了揉了眉角。就在这时,卓公公道:“皇上,顾墨顾公子来了。”
南亦茗闻言嗯了一声,良久,又道:“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是。”
卓公公走出殿门:“顾公子,请进。”
顾墨进殿后,南亦茗将左右都退了下去。顾墨跪地道:“草民顾墨参见皇上。”
南亦茗看了一眼堂下的顾墨,清秀的书生,只是不知如今这书生心中可有天下。有或没有,试试便知。“起来吧。”
“谢皇上。”起身后,顾墨便站在原处,南亦茗不说话,顾墨也低头不言语,只是二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朕今早退朝后便让小卓子,去传你,为何现在才来。”南亦茗正色道。
“回皇上的话。草民昨日出行,不慎感染了风寒,今日起头疼万分,故而来迟。”顾墨眼睛一转,像是知道南亦茗会这般问,从容的回道。只是那模样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南亦茗心道,好你个顾墨,欺君之罪都用上了,你难道不是昨晚玩的太疯,今早起晚了?但是南亦茗却不想戳穿他,于是南亦茗道:“那便请太医,前来诊治诊治,若是落下的什么毛病,传染给朕就不好了。”
顾墨道:“皇上请放心,一点小病,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那便好,朕素来爱民如子,可别日后传出去,落个苛刻你的坏名声。”南亦茗又道:“你可知朕今日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顾墨一板一眼的回道:“卓公公说,皇上您读书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所以前来问草民。”
南亦茗又怎么会给顾墨逃避的机会:“那你可知,朕这宫中有识学之士不在少数,朕为何偏偏让你进宫。”
“那便是,这问题,只有草民能解。”顾墨笑道。
“朕昨日看前人之文,文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潜龙勿用,阳在下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或跃在渊,进无咎也。飞龙在天,大人造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此句不是很明白。想请顾墨顾公子带为解答。”
闻言顾墨沉默……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两句是当年两人还是孩童时,顾墨从顾青松的书上看到的,只是时过境迁,经历了世事之后,幼时的通透怕是已经有了杂质。但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再被提及。
扑通一声,顾墨跪在了地上:“是我这些年颓废了。”
南亦茗叹了一口气,上前将顾墨扶起:“朕只你当初一定是看透了这世态炎凉,所以才会沦落至此,只是南国正是用人之际,朕只想问你一句,报国之志,是否尚存?”
顾墨面露凄色:“在皇上您登上皇位时,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那时奸臣横行,朝野上下人人自危,顾墨一介书生,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久而久之便丢弃了。此番若是当事,怕有负皇上所托。”
南亦茗负手问道:“边陲叛乱,你有何良策。”
顾墨略微思索了一下正色道:“边陲之地,多是民众,想必此次叛乱,必定是因为春种之时的灾情,又因罗相当初贪污,现在入冬了,自然有民无食。若是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这叛乱自然是很容易就起了。”
“嗯,继续。”
“可正因如此,叛乱才比较好平定。只是些平民百姓,并没有严格的军队管理制度,所以兵是散兵游将,只是这平定的方法自是很为难。若是以武力直接镇压,那必定会引起民愤,到时候边陲之事再传到京都,只怕会对皇上一直所施行的仁政有损。”顾墨皱眉。
“言之有理,那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顾墨摇了摇头:“这样恐怕也不妥,以情讲情不费一兵一卒,但若是那些百姓贪得无厌,国库先不说,对于皇上您的威严,也会有所影响。怕是以后那些人只会好吃懒做。以为没事的时候起一场暴乱便有吃的了。”
南亦茗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虽然这些年荒废了不少,但是机灵的头脑还尚在。
顾墨又道:“所以,皇上草民建议皇上恩威并施,一边让人前去教化百姓,平定叛乱,一边又要有人出兵,将惹事之徒以武力镇压。在此后有灾情的地方再进行减税,并且在那里施行一些教书育人的政策,并且开设学堂,这样做官的范围不但扩大了,边陲也会感念陛下恩情。不再滋事。”
闻言,南亦茗哈哈大笑:“顾墨果然还是顾墨,不错,朕已派遣张致远前去讲理,你的父亲秘密派遣士兵前去,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亲赴边陲。”
顾墨没想到,这等要紧的事,南亦茗竟然愿意告诉了自己。“皇上圣明。”
南亦茗道:“我还不知道你,今日铁定是起床迟了。”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慧眼。”顾墨又道:“皇上懒的拟诏书,草民这不是被皇上一个口谕便传来了么。”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哈哈大笑,索性这些年时过境迁,岁月更迭,你我都未变。
东元国驿站中,由于昨日穆清歌回来的太迟,再加上明天便要进宫,所以,穆清歌被勒令不得出驿站。而下令的,当然是谷老将军了。于是穆清歌抱着怨念在驿站的窗前坐了一天。发带是买不了了,昨日的鸳鸯灯今日已经灭了,但穆清歌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将东元国风俗都走过了一次,唯独没有去放河灯,但是,发带已经没了,人也未到,再放河灯又有何意义。
“小姐,你就别抱怨了,谷老将军这也是为了小姐好。”夕颜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一脸怨妇状的穆清歌趴在窗前。
“嗯,我知道了……”穆清歌懒洋洋的回道。
夕颜叹了一口气。驿站的后面是一条河,如今虽是冬天,但是因为天气不是很冷的缘故,所以并未冻结,河上有座桥,来往的人从桥上经过,穆清歌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便对夕颜道:“今日我兴致好,夕颜你可有兴致听故事?”
夕颜想了想自己也无事可做便摇了摇头,而后与穆清歌坐在了窗前,讲起了和河神和樵夫的故事……
“年轻的樵夫呦,你掉的是这个金斧头,还是这个银斧头?”穆清歌用软软的声音故意拖长了声调说道。
夕颜听了穆清歌的腔调也笑了起来,这样两人在窗前眉眼弯弯,笑做一团,而窗外的风,恰好滑过,拂动着柳条,似是说着岁月静好。
河的另一头,一袭紫衣的东方远与清风并肩而立。清风虽不及东方远的模样俊俏,但也是个翩翩公子,二人自成一副画。“怎样。咱们要过去吗?”清风在一旁说道。
东方远未曾言语,只是看着穆清歌明媚的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紫衣。唇角勾起,紫衣配紫发带,最好不过了。
清风笑道:“人家还在对岸呢,你就站在这里笑,连夜赶出来的衣服不错啊。”
东方远道:“既然是我穿的衣服,自然是不会差的。这紫衣,我穿着如何?”
清风白了东方远一眼,同为男子,为何自己就不懂得,把不喜欢的颜色穿身上还要问别人好不好看的感觉。
风起,紫色的发带与墨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东方远身上的紫衣也被吹起了衣角。看见穆清歌与夕颜正经的说着什么,东方远突然想成了一缕风,那样的话,便可以与她同在,只听着她说话也是好的。
“走吧!”东方远整了整衣服,“今天来,是有要事相告的。若是不进去,误了清歌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清风白了他一眼道:“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