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叶向晚都在想霜儿和夏侯宇所说的话。天一大亮，她就听到了霜儿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霜儿有事儿好告诉你！”
听起来，焦灼的声音里头满是惊喜。
“进来吧！”
难眠，自然是疲倦得很。
可霜儿高兴到直截拉住她的手欢悦道：“小姐，你知道吗？昨夜老爷在书房里发了火，说是在大小姐及笄之前，哪儿也不许去，哪个外人也不许见，及笄那一日就要同三殿下举行婚事！”
及笄，那不是明年三月吗？还有约莫十个月。
“而且，大小姐也乖巧答应了，听主院里头的侍卫们说，大小姐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好像承认了自己犯了错一样！今个儿一大早就在房间里抄写经书了，只一个时辰就写了厚厚的一大摞了！”
表面上装得倒是好看！
“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我去一趟别院。”
“别院？哪一个别院？”霜儿高兴得脑袋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自然是关着李柔雨的那个。”
叶向晚不用想也知道，这叶婉玉今日一定会去别院见见李柔雨，二人之间怕是又要来搅浑水。自己不去警告警告她们，她们怎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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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叶向晚所料，叶婉玉在传出自个儿抄写佛经的消息后便是与阿离来到了别院，端着精致的糕点吃食，表面上是来说自个儿被赐婚的事儿，实际上却是在找李柔雨发发牢骚。
刚一走进别院，她一瞧那满院子的枯叶就恶心得紧。
李柔雨现在是最下等的奴婢，和其他丫鬟们睡在同一个狭窄的屋子里，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去打扫庭院，或是给湖水清除垃圾，或是洗马桶，或是……总之，就好像整座府中的事儿都被她们一个院子给包了似的。
叶婉玉此次来，她正在用粗糙的麻木塞着鼻子，抬着双手在刷马桶，恶臭漫天，她额上也满是汗水，可依旧不敢用脏污的手去擦汗。
“姨娘！”阿离捂着鼻子，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马桶，根本不敢下脚，可在叶婉玉的怒视之下不得不小心翼翼掂着脚尖往里头走。
“姨娘”二字一下让一旁的丫鬟们哄堂大笑起来。
“小丫头，这地方，哪有什么姨娘？什么姨娘会坐在这里刷马桶呢？”其中一个牙尖嘴利的说道，却被一旁的小丫鬟拉扯了一把，那个警惕的小丫鬟抬手指了指站在院子门前的叶婉玉，示意她不要胡说了。
毕竟，虽然李柔雨不是姨娘了，可叶婉玉还是大小姐，捏死她们同样像捏死一只蚂蚁。
“阿离？”李姨娘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还以为自己累晕了，赶紧把污秽让身上脏污不堪的外衣上擦着。
阿离静静地看着她，差点儿泪目。
这还是以前那个非绮罗绸缎不穿，非金银玉石不戴的李柔雨吗？
如此狼狈，如此叫人不忍心去看。
李柔雨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扫了一眼驻留在院门边的叶婉玉，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走，根本没管阿离要和她说什么。
阿离正要阻拦，一旁的丫鬟又忍不住偷笑了：“阿离，你们过来又有什么用？李姨娘都这样了，还会让你们看？你们别是过来嘲讽的吧！”
“听说李柔雨都这样了，你们家小姐还在安安心心地习舞练琴参加宴会呢，呵，还不是被二小姐抢了风头！”
“真是和李柔雨一样的没脸没皮！”
小丫鬟说起来就是不停了，根本不顾一旁人的拉扯，阿离气得跺脚，扬手就把食盒摔在了她的面前。
小丫鬟一愣，提起身边的马桶就要往阿离身上砸，一时之间别院大乱。
“都给我住手！”
谁也没想到叶婉玉毫不忌讳地走了进来，目光扫着那些臭烘烘的马桶的时候镇定得如同看到娇嫩欲滴的鲜花。
“李姨娘因犯错被贬为丫头，我不插手，今日就是过来看看她而已，你们不必说那么多酸话！”高扬着头，即便是着了一身素衣，她仍旧摆出了曾经高高在上的架势，从袖中摸出了一把碎银子，“我知道这样会耽搁你们的事儿，这些银两，就是我补偿你们的，李姨娘的马桶，你们帮着刷了吧！不过以后，不必对她另眼相看！”
李柔雨在房间里听着这些绝情而又巧妙的话，一方面不禁想要砸茶杯，一方面又有些佩服叶婉玉的城府。
昨夜她就听说了叶婉玉在宴会之上被傅玉珩占了便宜的时候，气得一晚上没睡好觉，想要偷偷取晴芳院，却又怕在这种关键时期被叶常旭抓了把柄，这才是焦灼地等到今天。
今天，叶婉玉的的确确是来了，可却没有一丁点儿要偏袒她的意思，就算是传到叶常旭耳中，自己身上的罪名也不会再染到她的身上，用金线收买这些丫鬟，也是聪明的一点。
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房门“嘎吱”一下被李柔雨拉开了，此刻她已经换上了新的一身丫鬟衣裳，虽然破旧了些，可没有那股臭味已经不错了。
“大小姐！”
现在的她，只能这样恭恭敬敬地说话了。
“随我来吧！”叶婉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让阿离带着她往外走。
表面上毫不在意，可心里头，早已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
昨天整整一个深夜，她都在埋头痛哭，若是李柔雨在，就一定会安慰她，可是现在，她真的像是孤家寡人了。
三人走到了旁边儿无人的小亭子里，李柔雨才是恢复了焦灼的关切。
“婉玉，昨日的事情，老爷没有打你吧？我听说，你和傅玉珩定了婚约？真是，那傅玉珩，明明是给叶向晚那个小贱人的！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我和傅玉珩被下药了。”叶婉玉本以为自己会苦情开口，可嘶哑的声音背后，却设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望着小亭子后边儿的绿林，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重，手里绣着兰花的帕子早就已经被扯得没了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