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冰冷的天空又洒下了雪花，时不时从窗子里飘进来。空气当中还有烧糊了的木头味道，远远望去，那一片残骸仍在。
叶向晚这一次从宅院之中出来是光明正大，她隔着一条街，望着昨日那个客栈，只觉得恍若隔世。
身子仍是有些虚，她扶着店铺门口的柱子站稳，后头忽地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叫唤声：“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家里人呢？”
叶向晚回头，正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而来，而这店铺，则是一间简单的药材铺子。
人来人往，却也没有几个往这儿来。
“我看你这身子，气血两亏，要不进来坐坐？站着总是支持不住的。”
老婆婆眯起的眼睛周围布满了褶皱，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安心。
“婆婆要不替我把把脉吧？”叶向晚再探一眼，客栈那儿也没有了什么可看的东西，便是走进了门槛。
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老婆婆顿时又掩着唇笑道：“姑娘，我这是药材铺子，可不是医馆，我啊，虽然会一些医术，但人老了，总是比不上医馆的大夫！”
她说了，给叶向晚倒了一杯茶水：“不过，我看你在外头徘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说呢？”
她布满沧桑的眼睛里头有一股慈意，让叶向晚难以拒绝。
“不瞒婆婆说，我之前受了点伤，又没有好好养，生怕家里人担心，不敢去看大夫，这才是想要过来买点药偷偷煎一煎。”叶向晚故意露出小女儿家的惶恐之态，小心翼翼地将手递了过去。
老婆婆看她的样子，太过慈祥，让她心中总是涌起一股暖流。
若这老婆婆才是自己的祖母，那该多好？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我这眼力见儿不差！”老婆婆欣喜地抿唇，但没过多久，就赶紧将笑意收住了，叶向晚仔细听，正听二楼有脚步声往下。
“老婆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客人把脉，若是错了，那可就是我们的问题了！”
下来的老人矍铄得很，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头发虽是全白了，可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相比较于老婆婆的慈祥，老人可显得凶恶了几分，一本正经的脸板得铁青，看向叶向晚的时候，目光也满是不悦：“我说你个小姑娘，受了伤不好好养伤，万一中了风邪怎么办？居然还不看大夫，偷偷来买药，你可知道自己药的药方？”
每一句话的语气都是训斥，若非叶向晚经历得多，当下恐怕要被骂哭了才是。
“把手伸出来！”老人扫了她一眼，抬手狠狠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差点儿吓了叶向晚一跳。
伸出来作甚？难不成，要替父母给她打板子？不可能！
叶向晚抿着唇，脸上强露出笑意：“老人家，我也知晓错了，不知，伸手要做什么呢？”
老人眼眉一横，随手扯过了一旁的布帛：“还能做什么？把脉！”
“老头子，你方才还说不把脉！”老婆婆早有所知一样，在此刻出言揶揄道。
老人顿时睨了她一眼，气得捋了一把胡子：“我说不让你随意给旁人把脉！若是一旁的医馆知道了，还不将我们告上官府？”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赶紧给这个小姑娘把脉吧！”老婆婆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看向叶向晚的目光也是意味深长。
叶向晚淡淡看着他们，不自觉勾起了唇。
这对老夫妇过日子的状态，可真是让人艳羡呢！
想着，她将手伸了过去，布帛被压在手腕上，随即，布满斑纹的手也压了上来。
本就是随口编了一段，应当是没有事情，若不然，自己早就会发现身子的不对了。
可没想到，就在她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老人家的脸色突然间越发难看了：“小姑娘，你这脉象怎么那么奇怪？”
“什么奇怪，该怎么样就说怎么样，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老婆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训斥道。
老人家重新别了她一眼，再看向叶向晚的目光幽深得很：“小姑娘，你这脉搏，时有时无，时轻时重，虽然像是气血两亏之状，可比这个更加严重，你怎么以前不寻个大夫？”
气血两亏罢了，如何会严重呢？叶向晚实在是有些糊涂。
对于医术方面，自个儿当真是一窍不通，看起来，自己该是看看古籍才是。
“我实在是……”
“好了，别说什么借口了，依你这脉象，分明就是中毒了，说了那么多话都是无用！”
“中毒？”叶向晚和老婆婆当即惊讶出声。
“怎么？不相信我这老头子的医术？好，好，既然不相信，就赶紧走！”老人家一听这质疑语气立马生气了，拍着桌案就要往楼上走，一旁的老婆婆赶紧将她拉住了。
“老头子，你说说具体状况，要开什么药啊，人家一个小姑娘，听你这么一说，该是多害怕！”
老婆婆关切地看着叶向晚，扯弄了一把老人家的衣袖，老人家冷哼了一声回头：“药方，我给你开，但是若是不信，就赶紧去街角的医馆看看，别来我这找不痛快！”
“我这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奇怪！”叶向晚赶紧宽慰道，“老人家，我这毒，大概是什么时候被下的，你可知道？”
“此毒实在是怪异得很，依老夫一人之见，是从双手而触碰而来，渗入身体当中，但好在发现得早，并未深及五脏六腑！”老人家说起症状来更加是板起了脸，但同时，人也往桌案这边而来，老婆婆默契地去给他磨墨，没一会儿功夫一张药方就是好了。
“我看你啊，赶紧照着这个药方喝上几天，不管能不能解毒，总是对身子好的！”
老人家看着叶向晚的目光仍是嫌恶的，就好像她扰了自己的安宁一样。
“你这小姑娘实在是不懂事，身上有伤也不找大夫，这下可好，两样事情接着来了，如果喝这药方，就不能喝令伤口愈合的药了，你可得注意！”
“多谢您了！”叶向晚攥紧了手，深思到底是何人在何时给自己下毒，从双手触碰而来，而且也是慢性，这毒实在是太过古怪。
难道，也是当下给霜儿下毒的那个夏侯氏族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