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终于明白了李渔为什么再三阻拦自己洗脸了,只见铜盆之中的水面上清晰地映照着一个惨不忍睹的面容,这张脸几乎全部已经腐烂,烂泥一般的皮肤之下到处可见焦黑的肌肉,而整个嘴巴更是烂了一半,惨白森森的牙齿此时就暴露在空气之中,触目惊心,令人发渗。
余生愣愣的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庞,心里苦笑不已,这他娘还是人脸吗?戴着这样一张脸上街的话会不会被打?
余生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面貌,想要在这张犹如恶魔一般的脸上找到一点人类痕迹,然而他无奈的发现,整张脸只有左额头至左眼的皮肤还算完好,但也是皱皱巴巴,仿佛腐朽的树皮一般,非常恐怖。
李渔满脸焦急,手指不停地搓捻着衣角,想要上前安慰安慰余生,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急的她在心里直骂自己太笨,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
这时,一旁的小海见余生呆呆的看着脸盆不动,不禁暗自奇怪那脸盆之中到底有这什么东西,于是小丫头仿佛一阵风一般冲到了脸盆旁,扒着脸盆朝内望去,呆呆的看了半晌之后,非常惊讶的瞪大着眼睛道:“哇!水里面有妖怪哎!好丑的妖怪!”
“滚!”
余生再也受不了这个丫头的二劲儿,一把拎起小丫头的脖领子就扔到了一边。
李渔和小山不禁绝倒,这丫头不仅二,还有点傻啊,哪里扎心扎哪里。
“小海不得胡闹!”
李渔急忙将小丫头拽了过来,满脸尴尬的看着余生摆着手安慰道:“恩人你千万别听小海瞎说,俗话说童言无忌,恩人你怎么可能是妖怪呢,恩人你很帅气的,你要相信我,你真的很帅气的...你看你的眼睛,多么...多么...你看你的嘴巴...多么...多么...”
李渔看着余生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很想找出值得夸赞的地方来安慰余生,但她急得她更加泪水都快出来了也没在余生那张脸上找到能够夸奖的地方。
“......”
余生眼见李渔就要哭出来了,急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这都是小问题,不用太长时间,我的脸就能恢复的。”
“真的吗?”李渔眨巴着有些泛红的清澈眸子问道。
“嘻嘻,小妈真傻,恩人这是安慰你呢,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恢复呢!是吧恩人?我说的对吧?小妈连这都看不出来,真是笨哎,还是我聪明,嘻嘻!”
没等余生回答,郝涟小海就已经蹦跳的喊了出来,小脸之上满是得意,仰着头看着余生,仿佛等着余生快夸她聪明一样。
余生差点没气的吐血,你丫现在倒是不笨了?你这么聪明你妈妈知道吗?你这么皮你爸爸知道吗?
余生又是一番好言相劝,李渔这才半信半疑的止住了快要滴落的泪水。
就在余生洗漱完毕,端起那碗清澈见底的稀饭准备开动的时候,门外陡然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扫把星,给老子滚出来!”
余生眉头一皱,冷冷的看向门外,只见门外正站着一个身穿杂役服饰的男人,正叉着腰趾高气昂的朝屋内吼着。
这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长相憨厚,浓眉大眼,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样子。但他所以说的话却和这份正气完全不搭边,可以说是非常阴狠歹毒。
“听见了没有?扫把星?你耳朵聋了是吧?还不滚出来给爷爷受训,难道要让爷爷亲自进你这小寡妇的房子里把你揪出来训话?”
男人见房内的李渔正呆呆的立在原地,惊讶的望着自己却不做任何反应,脸色顿时变得非常不耐烦,说出的话也更加歹毒刺耳。
李渔终于反应了过来,啊的娇呼一声,急忙提着裙子小跑到房门口,神色慌张的问道:“李主管你怎么来了?”
男人在李渔脸上狠狠剜了一眼,声音有些尖利,骂道:“怎么,你不欢迎我?我告诉你,我可是郝涟家的主管,能亲自到你这小寡妇家里传话是你的荣幸!你还嫌弃起我了?信不信我让你这个月拿不到一点粮食!”
“哎——!不是不是,李主管你冤枉奴家了,奴家绝不是这个意思,奴家当然不嫌弃李主管,奴家只是没想到李主管会亲自到我这里来,奴家已经有几个月没吃饱过饭了,李主管可千万不要再惩罚奴家了啊!”
李渔一听这个月的粮食又要被罚,顿时慌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泪水,眼看就要滑落。她一边摆着手解释,一边面带祈求的望着李主管。
“哼!想要粮食?那你还不赶紧把那个捡来的野男人扔了?我可告诉你,大小姐亲口说了,半个月后可就是陈公子上门提亲的日子,到时候你如果还是不愿意把那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扔掉的话,你就和那个野男人一起等着受死吧!”
男人说出了这次前来的目的,他面色玩味的看着脸色煞白的李渔,继续道:“陈公子是谁你也知道,清泉镇鼎鼎有名的天才,承冠之年就已经达到了命轮五重境的修为,这样的天赋就算是大小姐也比不上。
而且听说陈公子今年已经被甘兰郡西北方的流云宗收做了记名弟子,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流云宗你不知道吧?那可是宝瓶州之中的大门派,是有资格参加帝国每三年举行一次的青云试的门派!
听说如果能在青云试之中脱颖而出拿到前一百名次的话,就能够进入大秦帝国之中鼎鼎有名的‘圣途’去寻求机缘秘法!
我觉得陈公子作为咱们清泉镇的天才,一定能够在青云试之中脱颖而出,成功进入圣途的!
到那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郝涟家肯定能一改衰弱之相,彻底成为清泉镇第一大族的!”
男人说的口干舌燥,但眼神却是熠熠生辉,充满傲然。仿佛他口中的陈公子和他有着什么不得了的关系一样。
李渔终于忍不住了,她急忙打断了男人的喋喋不休,梗着雪白的脖颈有些生气的说道:“他不是野男人!他是小山小海的恩人!也就是奴家的恩人!”
不等男人发怒,她又继续说道:“而且……而且李主管说的这些事情和奴家还有恩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位陈公子是天才也罢,是废物也罢,奴家和那位恩人也没挡他的道,他又为什么要和我们过不去呢?”
男人见这一向软弱可欺的小寡妇竟然敢反嘴,怒火噌的一下就冒起来了,他脸色狰狞的骂道:“呦呵,家里多了一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说话都硬气了啊!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是吧?和你说人话你听不懂?你们是没挡陈公子的道,但你们挡了郝涟家的气运!
郝涟家有你一个扫把星就够了,再多一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的话,这将会对郝涟家的运势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你都应该立刻扔了那个野男人!这回听懂了吧?”
李渔漂亮的小脸气的通红,苍白的肌肤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她胸脯剧烈起伏,气呼呼的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不讲道理!恩人救了小山小海,你们不报答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赶恩人走?你们……你们这样不对!”
男人火冒三丈,被别人顶嘴他还不至于此,但他竟然被这个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扫把星顶撞了,这事如果传开了的话,他还不得被郝涟家的杂役们笑死?
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抬手抡圆了膀子便要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寡妇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声响亮至极,瞬间将那本就涨红的脸颊扇的高高鼓起,肿胀的脸颊红的发紫,触目惊心。
然而这一掌却不是落在了李渔脸上,而是落在了满脸狰狞的李主管脸上。
余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李渔的身边,他将满脸愕然的李渔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心里有些懊恼。
修为具损,连带着他淬炼已久的强悍体魄也下降了几个阶级,此时没了经脉内巫纹的加持,他的身体力量已经跌到了命轮三重境的程度,这令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被余生扇了一巴掌的李主管直接懵了,愣愣的看了余生半晌之后,这才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反应了过来。
“妈呀!妖怪啊!”
男人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指着余生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颊鬼哭狼嚎道。
余生的眉毛顿时扬起,他笑眯眯的缓步走到男人身前,笑吟吟道:“妖怪?这里哪有妖怪?这里分明只有一个翩翩美少年,哪里来的妖怪?你说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急急如律令,妈咪妈咪吼,太上老君快显灵!妖魔鬼怪快离开!”
男人根本没听清楚余生说了什么,只是惊恐的朝后退着,嘴里还胡言乱语的念叨着分不清是道家的还是佛家的咒语,想要驱散眼前这不断向自己逼近的恶鬼。
余生一拳砸在了男人的嘴巴上,砰的一声直接把男人嘴里的大半数牙齿砸了下来,混着粘稠的鲜血滚落出嘴角,星星点点的洒落在了地上,触目惊心。
“我让你一口一个小寡妇!我让你一口一个扫把星!我让你一口一个妖怪!我让你一口一个……”
余生每说一句,就在李主管脸上砸上一拳,拳拳到肉,势大力沉,转眼间就砸的李主管鼻青脸肿,脑袋肿的像猪头一般。
就在李主管惨嚎不止,满地打滚的想要躲开余生的拳头之时,一个清冷中带着高傲的女子声音陡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放肆!再不住手的话,别怪我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