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火。
清凉的洄水河看起来也变得懒洋洋的，流淌的速度比往日里慢了几分。
河面的水位又比前几天下降了几厘米，水里的鱼儿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依然欢快地在水中游戏。
一群手指长短的黑色小鱼正在水草丛中互相追逐，突然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临近，不约而同地一摆尾巴，四散逃去。
“呼……”
石忆站在水边，双手撑在大腿上，弯着腰，像狗一样喘着粗气。
作为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好不容易放暑假，只需要等待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就行，完全不必为暑假作业烦恼，本应是最轻松不过的了。但石忆一直以来因为体能太差，严重限制了自己龙语的成长，早就把锻炼身体一事提上了日程。
不过人天性都会抗拒折磨自己的事，此前因为借口要中考，所以一拖再拖。现在没有了任何理由，哪怕强迫自己，他也得应付一下。
只是这才从家里跑出来不到三分钟，他已经累成了狗，就顺理成章地在河边休息休息再说。
石忆一屁股坐下，然后瘫倒在草坪上，四肢伸成了个“大”字，暖暖的阳光洒照在身上，让他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最近的日子，过得真是舒坦啊……
一般学生还在担心中考成绩，但石忆毫无压力，毫无疑问可以拿到南洄一中高中部的录取通知书。
玛莎拉蒂·李教授给石忆布置了一堆功课后，又有事离开南洄。也不知一个退休老头整天忙活个啥。但没人天天监视着自己练习，那是多么轻松的事啊。
索尔大神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尽管他还很虚弱，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似乎又在休息，但总算多了个主心骨不是？再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就有人可以提供意见了。
更重要的是，石忆终于敢在死亡线到来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攒够了一公斤黄金，在咽喉处生成了一片黄金龙鳞！
这一连串的好事，像是映证了一句成语：否极泰来。
石忆一边轻松地想着心事，一边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喉咙处摸了一摸。
他的喉咙处，原本只有微微凸起的喉结，但随着自己的抚摸，泛起了淡淡的金光，随即一片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金色鳞片浮现了出来。
这是一片由下往上倒着生长的逆鳞。
如果有人仔细看上去的话，可以发现，鳞片上有许多细微的花纹，组成了一幅复杂的图案，多看几眼，就会让人觉得目眩神迷，好像灵魂会被吸进去一样。
石忆的手指轻轻碰触到鳞片，喉咙里本能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涌上心头。
“杀！杀！杀！”暴虐的杀意从他胸中喷涌而出，左眼中隐藏着的金色龙瞳，也染上了一层血红。
石忆连忙将手指移开，逆鳞缓缓隐藏起来，怒火和杀意才随之渐渐退散，只余下胸腹之间一阵想要作呕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难受，但石忆这几天来已经试了无数次，而且乐此不疲。
这是他终于成为不正常人类的标识啊！
此前虽然早已拥有了黄金声带，但那是藏在体内的，总不能划开自己喉咙去看吧。只有这片逆鳞，想看就看，想摸就摸，金闪闪的，一看就不是凡物。这简直就是美国队长的盾牌、钢铁侠的战甲、超人胸口的“S”、路飞的草帽、宅男的纸巾盒……一样的招牌啊。
只是每次逆鳞浮现，都会让石忆不由自主地生出怒火和杀意，这虽燃有点不便，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能克制得住，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在脑海里打个转，不会真正让他失去理智，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
“夫龙之为虫也，可犹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石忆背诵起《韩非子》里关于逆鳞的描写来，心中别提有多得意，忍不住又去摸了一下喉咙。
“呕……”杀气散去后胃里的不适，让石忆终于忍不住趴在河边干呕了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不好玩……”石忆尽管这样嘀咕着，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还是伸手习惯性地在喉咙处又摸了一下。
“杀……”
借着杀气上涌，石忆面朝河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逆鳞金光大作，亮起闪电般的一道光芒。
吼声只响了一瞬间，立刻变得无声无息，但一股几近实质的寒意随着超声波从石忆身上散发出来，向前方扩散出去。
这不是真正的温度降低，而是让所有生命都发自本能畏惧的龙威。
水面被声波激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在龙威袭来的瞬间，被凝成了一片冰样的固体，又在瞬间碎裂开来，随即重新化为普通的水，消融在了河水之中。
这一片河水的下方，原本随着水流缓缓摇曳的水草，默默地低下了头，在短短几秒钟内变成了腐朽的黑色，枯萎，断裂，被暗涌的水流冲走。
此前没来得及逃走的小鱼、水虫，一个个痛苦地翻滚着身体，挣扎了一番，翻起了肚皮后，浮上了水面，也顺着河水冲向了下游。
以石忆为圆心，前方三十度角的一个锥形扇面状范围内的河底，变成了一片死地。
这一声低吼，让石忆胸腹之间的烦闷全部随之吐了出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片逆鳞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石忆暗暗赞叹着。
当激活逆鳞的时候，石忆吐出的龙语单字，威力至少在以前单靠黄金声带发出的十倍以上。有几个他还没研究出意义的字眼，在拥有了逆鳞之后，也显露出了一定的威力。
例如刚才这一个“杀”字，就可以断绝一定范围内的一切生机，却不会破坏任何非生物，简直就是微型中子弹。只是说到威力的话，即使借助逆鳞，石忆也只能杀死小鱼水虫之类的小东西，连老鼠都未必能干掉一只，就远不能跟中子弹比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领悟到的第一式“AOE”群攻技能，足够他开心很久了。
“要不要给这一招起个什么名字呢？龙息术好不好呢……”石忆暗暗盘算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久违了的冷冷声音在石忆脑海中响起：“白痴，别玷污龙息术这么高贵的名字。区区一个单字，还读得怪声怪气，真有黄金巨龙在这里，能被你活活气死。”
石忆闻言不但不生气，反而大喜道：“索尔大神，你终于完全醒过来啦？哈哈哈，这段时间可担心死我了，一直怕你要是沉睡个几百年怎么办。还好，还好。你不知道，前几天你就说了一句话，就又没声了，吓了我好大一跳。还好我又能察觉你的存在，要不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呢……”
这一通机关枪样的话语，把索尔想要训斥石忆的话语全都给噎了回去。
不知怎么的，索尔竟然从石忆的说话里体会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索尔就抛弃了这种会让人变得软弱的念头，重新冷冰冰地说：“看来我沉睡的这段时间，你还勉强算是努力，虽然效果很一般，但以全宇宙倒数前三的智能生物来说，也算得上……差强人意吧。”
“咦？索尔大神都会用成语了呀。”石忆赞叹道。
索尔没好气地说：“我这是用魂识直接跟你沟通，只要传达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就自然能在你脑海里生成对应的翻译。所谓成语不过是你自己词库里的词罢了。”
石忆惊讶地说道：“咦？我一直以为索尔大神会说中文呢。这种技能好先进，那不是可以不用学语言了？什么时候教教我……”
索尔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不要想着偷懒，这种技能，只能向更低级的语言翻译，否则以你们地球人贫瘠的词汇量，怎么可能描述得出这个位面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龙语这么高级的语言，你就踏实好好学习基本功去吧。”
石忆还是不死心：“那我至少可以跟猫猫狗狗说话吧？反正对您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就顺手教我一把呗？反正最近咱俩都闲着……”
索尔气得鼻子都歪了……如果他有鼻子的话。
“你以为这种技能是拿来逗猫遛狗的么？”索尔没好气地答道，“这种以魂识沟通的技能，是黄金巨龙用来收服龙仆用的。我是因为直接藏身在你脑海里，才可以直接对你使用，要不还麻烦着呢。你要是拿来收一堆猫猫狗狗，我还有脸去见人？”
“龙仆？”石忆敏锐地察觉到了索尔话中的一个关键字，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龙仆是什么？”
面对好奇宝宝般的石忆，索尔无奈，只得解释道：“黄金巨龙是极为骄傲的高等生物，总不能什么杂事都要自己亲手去做。而且就算是黄金巨龙，也有本身能力无法做到的事。于是它们通过灵魂控制，可以将其它低等物种收为龙仆，让它们代替自己去做一些不方便的事。而且黄金巨龙可以借用龙仆一部分力量，来填补自己能力上的缺陷。同时，龙仆在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一点黄金巨龙能力。”
石忆想了想：“比如说，我要是收了一条狗当龙仆，那我就能借用他的嗅觉，闻到人类无法闻到的气味？而那条狗则可以使用一点我会的龙语技能？”
索尔很想呼石忆一巴掌：“虽然理论上你说的大意是没错，忽略掉狗不可能使用龙语这点的话……不过为什么这么让人想抽你呢？”
石忆可不在意这个，只是一味缠着索尔，让他把这么酷炫的技能传授给自己。
索尔沉思了一会说道：“这种收龙仆的技能……目前没有合适的龙仆，无法做试验。等有了目标的时候再教你吧。嗯，对了，之前我说过整理记忆的方法，现在倒是可以教你了。”
听到索尔大神话里留下了余地，石忆也不敢再催逼过甚，哪里在意索尔大神只是没良心地转移话题，没口子地答应了下来。
毕竟能学到整理记忆的方法，也是很不错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