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堂心头不可避免的狠狠一震，从心尖蔓延出来的疼意一瞬间窜遍了浑身的神经末梢。
他停在原地不敢深呼吸，叶乔当初问他不过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而现在很可能会变成真的。
“我不会跟她离婚。”
“那就是在意了？看来我今天是找错人了。”
叶乔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那么她也一定希望自己在叶瑾堂眼中是完美的，女人都有这样的傻性，她曾经也有过。
只是那时候的莫靖很敏锐，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他自己就先查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瑾堂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想要解释。
“费查理跟叶乔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叶乔是个东方女孩儿，会被欺负，欺负有很多种，身体上的，以及心灵上的，你希望我说的更清楚是不是？”陆婉清的情绪逐渐有些激动。
她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个世界对女人总是不公平的，有些东西一旦曝光，带给女人的伤害是永久性的，而犯罪的男人既可以不用承担任何的罪责和压力。
“莫夫人！”叶瑾堂不悦的打断了陆婉清的话，忽然失去了要继续听下去的勇气。
陆婉清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被猥亵，性、侵，你说是这应该是哪一种欺负？”
叶瑾堂脑子里忽然之间一片空白，他低眸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陆婉清，没有说话，浑身的力气跟被尽数抽走了一般。
他没有去关心过她在孤儿院的那十年，因为没有关心也没有去调查，他自然就不知道。
“你不是了解她？为了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印象，她这一次要选择什么样的路，你猜不到吗？还有什么比同归于尽更合理？”
陆婉清说到最后，实在是说不出来话了，眼泪不住的往外冒，她终归是亏欠了她。
因果报应，都是要还的，当初把她丢掉过后她就后悔了，也回去找过，只是再回去时，根本就再也找不到了。
那时候她常常做噩梦，梦到孩子的哭声，她也总是在期盼，期盼有个不错的家庭能够收养她。
叶瑾堂慢慢的将陆婉清的手扳开，然后转身出了门。
莫靖拉住了想要追过去的陆婉清，“行了，让他知道就够了，他也没有说要放弃叶乔。”
陆婉清哭的没有声音，却是十分的悲伤，莫靖看眼里也是疼在心里。
“如果叶乔真的那么干怎么办？”陆婉清抓着莫靖的衣服紧紧攥在手心，很无助。
“不会的，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医生说你思虑太多，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下。”莫靖看到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如果她再不休息真的就要精神崩溃了。
叶瑾堂立在楼顶的天台，猛吸了一口烟，一口烟雾吐出来，烟味忽然钻进了气管，呛的他一阵剧烈咳嗽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叶乔那天晚上问自己的问题很莫名其妙，他根本就猜不到，叶乔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他是很清楚的。
只是过去的那十年，他不知道，甚至是从未去了解过，他是否是下意识的逃避。
他对美国不陌生，对美国的黑暗自然也就不会陌生，叶乔在孤儿院曾经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其实能够想象到。
但是每个人都不愿意想到那一层，他也不愿意。
一根烟抽完，叶瑾堂抬手捂着脸，从心底涌现的烦躁正在啃食着自己，叶乔执意留在美国跟费查理有关，他知道。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费查理知道她所有的事情，怕被他知道什么，才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来。
为什么要这么傻，疼意无孔不入的钻进了五脏六腑，失神的看着远方，众人皆以为他会多在意叶乔的那些过去么？
呵！
叶乔到底是不够相信他，还是不够爱他，可是不够爱才不够相信啊。
“覃荣墨，叶乔的目的我大概知道了，我想知道她被费查理藏在什么地方。”
在连续抽了三根烟之后，叶瑾堂将电话打给了覃荣墨，说实话，覃荣墨接到叶瑾堂时比较平静，他跟叶乔也不算是闹的沸沸扬扬，可是也还是弄得很多人都知道。
“好。”
叶瑾堂现在局面应该是挺尴尬的，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了，当初复仇和叶乔就应该放弃一个，可是叶瑾堂偏偏是那种太有野心的男人。
覃荣墨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床上面容清丽的女人，眸色阴沉，瞧她满脸被蹂躏过后的表情。
“我最近会很忙，慕笙，住在这里，别回白家。”
白慕笙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兴许是累，又或者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
叶乔半梦半醒的状态时，隐约看到了费查理那张阴柔深邃的脸，昏昏沉沉又闭上眼睛时。
有人在亲吻她的额头，很陌生的气息，可是她下意识的却想到了叶瑾堂，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他，真的很想他。
“……瑾堂。”
她呢喃一句，男人弯着腰的身子徒然僵住，有力的大手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痛感还是将她唤醒。
果然，她睁开眼睛清楚的看到了费查理的脸，她没有太大的反应，看他的眼神比较空洞，又夹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你果然还是做到这一步了，费查理，你现在还是不想说说看你是谁么？”没有比这更荒唐更恶心的事了。
这么长时间，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费查理到底是曾经在她身边的哪一个。
“是不是我上了你，你也要把我当成叶瑾堂来看待？”费查理冷嗤一声，深邃的眉眼冰冷至极。
叶乔对眼前的男人是若无物，那轻蔑的眼神有挑衅，费查理都恨不得真的办了她。
“不说话是觉得我不会这么做？”费查理邪笑一声，随即手就伸到了她被子里。
叶乔嫌恶的皱眉，“费查理！”她嘶声喊了一声，她拼命的忍着眼泪，以及心底里疯狂滋生的软弱。
她并不想向费查理服软，但是此时的她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有什么力气去跟费查理对抗。
费查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他沉着一张脸，一如很多年前她被猥亵时候的软弱和无助，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对叶乔下不了狠手就是他最大的失败，既然是想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直接将她狠狠地占为己有，将她身上属于叶瑾堂所有的东西都尽数剔除。
哪怕是她的心里一直装着那个男人。
费查理收手，叶乔苍白的脸色才逐渐有了些缓和，她的潜意识始终都是不想面对的，甚至是想，如果能够逃避掉，就这么直接逃避掉好了。
但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逃避的。
出生不能，成长的环境不能。
费查理将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放在床边的轮椅上，“乔乔，你只要不惹我生气就好，我不会伤害你。”
叶乔紧紧抿着唇，一直都没有说话，身后的力量在推动着轮椅，这种熟悉的无力感令她感到恐慌感。
这一次比之前那一次要厉害的多，她根本没有力气从椅子站起来，这就意味着她的一切需要人来照顾。
门外的走廊很快，房间在一楼的位置，费查理推着她除了卧室门，穿过偌大的客厅，然后才推出了门。
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这个地方的确是陌生的，有中式园林，弯弯曲曲的道路在花园里穿梭着。
这明明是一栋很复古的欧式建筑，这样一个中式花园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真的很奇怪。
这并不搭配。
“乔乔，国内的园林是不是就是这样，住在这里跟住在国内是一样的。”费查理的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落入叶乔的耳朵里。
叶乔精神萎靡，费查理即便是推着她在园林中走，她也好像是躺在床上一样，没有任何生机，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说话。
“乔乔，我对你的爱从来就没有比任何人少，只是你的心里只看得见别人，看不见我，你对我有偏见，。”
园林深处的位置，费查理停了下来，绕到她跟前，蹲在她面前，一双手握住了她白皙纤瘦的手。
这一段时间的折腾，她的手看着更加的瘦了些，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叶乔几乎一直垂着头，看到眼前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样一个阴柔深邃的外国人的脸，她着实是生不出来什么好感。
“在你看来爱是什么？”她轻笑了一声，如果不仔细听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费查理容颜微微一僵。
费查理很不喜欢叶乔这种过于轻蔑的眼神，即便是她现在很无助，也无力逃脱，她依然不太懂得要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叶乔看着费查理本来还是温柔的表情顷刻间就变成了刺骨的冰冷。
他的手猛地收紧，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叶乔疼的一下子皱起眉头，愣是一声不吭。
“是不是从你心底深处看来叶瑾堂他一定会来救你，嗯？”费查理咧嘴一笑。
叶乔冷冷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决定留在美国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心里心里准备。
她曾无数次想要凭借自己的一腔冲动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可是想和冲动是一回事，有勇气去做这件事又是一回事。
大概是长年累月都生活在一些水深火热当中，即便是真的很喜欢某个男人，也无法将新欢和爱跟信任混为一谈。
那天晚上在她那样试探没有得到结果之后，她所有的勇气都溃不成军。
“费查理，你对我的了解到底是哪种程度？”她低声失笑。
就连叶瑾堂跟叶铮，以及所有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曾真的了解过她，这个跟自己十多年没见的旧友又怎么会多了解他，简直是可笑。
费查理闻言慢慢站了起来，“时间并没有改变你多少，这么多年，你倒是学会了用所谓的坚强和冷漠来伪装你一直存在的软弱，乔乔，我比叶瑾堂更了解你，才能等到现在。”
“是吗？比叶瑾堂还要了解我，那还真是厉害。”她没有力气再笑了，连说话的气息都变弱了很多。
要死不活的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费查理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居然跟她说是爱她，这算是哪门子的爱。
“乔乔，你现在怕是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少说点话吧。”费查理看着她满脸冷汗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叶乔的倔强他是见过的，的确是令人讨厌的，可能为了激怒他，她会不遗余力的做出更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来。
“费查理，我不爱你，也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她努力的撑着脑袋抬起头来看他。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被药性太厉害，这一恍惚，又看见了叶瑾堂的影子。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再继续抬着头，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她垂头下去的时候，整个人直接从轮椅上摔倒了地上。
费查理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乔乔。”
只是怀中的人瘫软无力，也没有任何意识，费查理眉心紧锁，将她抱了起来。
这样仔细抱着的时候，费查理心里一阵顿顿的疼意不经意的蔓延开来，他也抱过安悦，那是一个正常女人的体重。
并不是叶乔这样轻，她瘦不在脸上，体型看上去也是消瘦，可是体重却下降成这个样子，这药的副作用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把安悦给我带来。”费查理立在窗前的位置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远方，抬手捻着眉心。
他是需要叶乔没有办法离开自己身边，但不是这样，他喜欢她病态的样子，可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看着她去死。
“参与研究的人和医生也统统给我叫过来。”
床上的人几乎是死气沉沉的躺着，如果不是看到胸膛轻微的上下动着，他会觉得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不是没有这种感觉，叶乔就是来送死的，以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来面对他。
他一直都在劝说自己应该狠一点，再狠一点，不应该对她总是心存仁慈和怜惜。
但是他的确是下不去手，她跟安悦那一类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她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取悦任何一个人。
安悦被人带来时，形象不是很好，估计是在路上就没有被人多善待，而且因为费查理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杀意，这些人也知道安悦不需要被善待。
身后叶乔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房间很大，费查理坐的沙发距离床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靠着沙发，长腿交叠在一起，幽冷的眼神掠过安悦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忤逆我的意思，你给她下了多重的药？”
费查理的眼里没有温度，说的话自然也没有温度的。
安悦抬头去看了一眼远处大床上躺着的女人，心底里冷笑一声，叶乔果真和她是不一样的呢。
这个房间，那张床，她从来都没有进来过，原来是给叶乔准备的。
费查理这样手染鲜血变态至极的男人也懂得什么是爱么？
安悦淡然一笑，“我是按照之前你跟我说的去做，并没有加重药量。”
费查理一直隐忍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起身狠狠一觉踹向了安悦。
男人的力量很大，这一脚，直接将她踹出了好几米远。
房间里的其他人表情严肃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对这边的情况似是一点也不关心。
安悦整个腹部被踢的一阵绞痛，因为剧烈的疼痛，额头也渗着层层冷汗。
“撒谎！”费查理的语气里已经极为不悦恼怒，但是安悦始终都是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
费查理看了就更加来气，上前又是一脚，“我跟你说过不准违背我的意思，安悦，你最好是祈祷她平平安安的，否则，我要你跟你爸偿命。”
安悦一惊，一双手抓着他的裤腿不住的颤抖，“不、不，我没有违背你的意思，也许是叶乔自己本身的身体状况不好呢。”
费查理慢慢蹲了下来，大手用力的掐住了她的下巴，“是不是她死了，你就很开心？可是怎么办？我心疼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眸里装着深蓝的眼睛，他本应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是他这样好看的男人身上，总是会透着些阴翳。
此时的眼神也泛着层层冷意，安悦深知，如果他想要了谁的命都是易如反掌的。
他是个极为轻视生命的人。
安悦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她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裤腿不愿意松手。
“费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费查理阴冷一笑，“你觉得我相信你？你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以后你不必在我身边待着了，我也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他没有心思再跟这个女人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是不是她真的背着他给叶乔下猛药，他不关心。
这个满心想让叶乔去死的女人，实在是看着碍眼。
这个时候从门外涌进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是些粗蛮的黑人，安悦惊恐的望着面无表情的费查理。
“我是你的女人，你在我身上得到那么多快乐，我那么竭尽所能的满足你……”
“跟你上过那么多次床才明白，原来你真的是个满足不了的女人，你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帮你？他们应该能够好好满足你，嗯？”
费查理说完淡淡的给了那几个黑人一个眼神，安悦瞳孔猛烈的收缩着，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费先生，不要这样对我，叶乔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这么护着她，她未必就会领情。”
安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粗壮的男人直接拽走了，力道很是蛮横，她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好好满足她，免得欲求不满的找别人来撒火。”费查理在他们离开房间之前，冷冷提醒。
门外女人凄厉的惨叫声算得上震耳欲聋，随着佣人将门关了以后，声音也就彻底隔绝了。
费查理阴沉着脸踱步到床前看着床边上的人现场取样，然后做血样分析。
见费查理过来都纷纷自觉的让出来一个空间给他。
他停了片刻然后坐下，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触手的冰凉令他心里猛地一紧。
“温度怎么这么低？”
“费先生，我想之前的实验体质跟叶小姐的体质还是有所出入，叶小姐兴许对这类药有敏感反应。”
费查理整颗心都跟着被提了起来，如果是有过敏反应的话，那么第一次为什么没有。
“那第一次是因为服了缓解的药才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说这个药根本就不能重复使用？”费查理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要是真的不小心把她给弄死了，那他这么多年的煎熬似的等待又算什么。
众人的脸色煞白的难看，没有人敢抬起头来去看费查理，当初在进行这项研究的时候，不止一次就提醒过，这类药物有很强烈的副作用，用的不好可能会死人。
但是费查理十分的坚持，根本没有打算要放弃这些害人变态的研究。
“我问你们话，为什么不回答？”费查理言语里渐渐渗透了许多的寒意，惹得一旁的人纷纷背脊一股寒意。
“费先生，这两个原因都是有的，还有就是叶小姐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原先预想的那么好。”
费查理微微闭了闭眼，紧紧握住了床上躺着了无生气的人的手，心头沉闷的难受。
她之前似乎有过宫外孕，是不是因为这个，那时候就没有把身体补起来。
当年她的身体也很不好，总是在生病，可是就算是经常并，她的生命力也是出奇的顽强，病的再严重，她都还是活了下来。
怎么现在这么精心照顾，她反倒变得脆弱了么？
“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我要看到睁开眼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