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没有料到李希杰会是李红的弟弟,她忍不住惊讶道:“你们是亲姐弟吗?”
李红突然有些自嘲:“不是,但他还是我弟弟,我们是重组家庭。”
李红依稀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李希杰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姓李。
李红望着窗外,窗外月色正好,她目光悠远,跟夏冰说着她尘封在心底的往事:“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位军官,只是好人不长寿,在我八岁那年去世了,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是也是在我八岁那年她嫁给了希杰的父亲,希杰的父亲是一位大学教授,对我也很好,只是八岁的年纪想不开的事情太多了,母亲为什么还要再嫁,我为什么又要多一个弟弟,我本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为什么父亲要死,为什么家庭要这样支离破碎?”李红有诸多个为什么,夏冰却插不上话,她曾经心里也有诸多个为什么,那些为什么也曾经一度带着自己经历绝望。
李红看着夏冰深有同感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仿佛说着的是别人的故事。
李红的母亲再嫁后,她就遇到了李希杰,当时李希杰六岁,却已经是一个讨人喜爱的男孩子,他长得非常漂亮,在同龄人当中,李希杰的样貌便很是突出,李红说他小时候笑起来就像个天使,他对李红也从来没有恶意,他只是乖乖地跟在李红身后,叫李红“姐姐”。
八岁的李红不喜欢李希杰,她对李希杰和继父都深深地排斥着,她在一个严肃的军官家庭长大,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成为像她父亲那样的军人,但是她的才能却在文学方面更为突出,也就是因为这个,她的继父擅自帮她做主选了一所以作家频出的大学,那是李红第一次和继父发生矛盾。
十六岁的年纪不能承担的事情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也很多,她在自己内心的小角落里藏了秘密,而这个秘密还没见光就已经被推翻了,她那天哭得很伤心,在十六岁叛逆的年纪,李红在那天作出的抉择就是离开这个家。她在家人都睡着的夜晚整理好了行囊,她以前放不下母亲,现在她也知道李希杰的父亲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便也放心了。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这所大房子,她的手就被拽住了,十四岁的李希杰长得越发清秀,越来越锋芒毕露,年仅十四岁,却已经长得跟她一般高,李希杰揉着惺忪的睡眼,紧紧地拽着李红的手,说:“姐姐,你要去哪儿?”
李红愣了愣,八年的时光,她也开始心疼她的这个弟弟,她温柔地用另一只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李希杰只是定定地望着她,李红笑着说:“我要去一个地方,希杰,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姐姐,你是不是要离开这个家。”李希杰已经不是六岁的孩童,对李红的整装待发,他也已经了然于心,李红没再说话,算是默认,李希杰突然俯身上去抱住了李红,像六岁的孩童那样跟她撒娇:“姐姐,不要走,爸爸他真的很关心你,我知道姐姐一直都不喜欢爸爸,但是我们真的都很喜欢你,我最喜欢红姐姐了,姐姐,不要走,你走了,希杰又只有一个人了!”
孩童般稚嫩的语言混杂着正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听得李红心抖得一颤,李红留下了,为了面前的这个眼泪汪汪的男孩子,她顺从地去上了那所大学,在大学里她谈了人生的第一场恋爱,对方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学长,他会给李红写情诗,他会给李红讲她最喜欢的故事,他和李红有一样的理想,李红和他很是投机,在大二那一年,李红把他介绍给了李希杰,那时候的李希杰快要高考,他虽然一直都在复习中忙碌,但是对李红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他在李红面前总是笑得很开心,即使因为成绩被父亲责骂,他在李红面前也从来不垂头丧气,李红知道李希杰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
只是那一天他见到那位学长的时候,他第一次和李红发了脾气,已经高三的李希杰个头比李红高了一截,清逸俊秀的容貌想必在高中里也是情书不断,李红有时候看着李希杰也能看上半天,李希杰的样貌是真的让李红颇为欣赏。就是这样一直在李红面前乖乖男的李希杰当着李红的面骂了那位学长,学长被李希杰的言语惊到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李红,李红也甚是惊讶,李希杰黑着脸直接冲出了那家咖啡店。
李红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只是跟着李希杰追了出去。她追到李希杰的时候,他正在家旁边的一个小公园里荡秋千,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在这个小公园里玩耍,李红看着他趁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过去和他搭话,他也爱答不理。然而李红的脾气也算是冲,她见他不理自己,有些生气地往旁边一坐,白了一眼,说:“喂,该生气的人是我好吗,让你见见姐夫,你这幅态度,你这不是打你姐的脸吗?”
“姐夫?!”李希杰突然冷笑,
李希杰的态度让李红目瞪口呆,本来一直乖巧可爱的李希杰一下子叛逆起来,李红还真是招架不住,李希杰冷眼从秋千上站起来,站在李红面前,居高临下,李红居然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该问的吗?”
李希杰突然两眼一眯,语气依旧生冷:“他吻过你吗?”
李红不是一个开放的人,就接吻这一点,她的初吻也还在,只是不能在自己弟弟面前丢了面子,忙倔强道:“吻过啊!要不然怎么交往啊?”
令李红没有想到的是,李希杰突然将自己拉进了他的怀里,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李希杰已经贴上了自己的嘴唇,那是李红青涩的初吻,也是这份罪孽的开始。
那一天,李希杰脸红地逃走了,只剩李红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懵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李希杰的气息还在,一阵一阵地撩动着李红的心,让李红久久不能平静。自那次以后,李希杰每次见到李红都开始脸红地逃走,李红也总是忍不住感到尴尬,但是她非常重视李希杰,因为他是自己认可的第一个家人。
一天晚上,李红决定把李希杰约出来谈一谈,月色如水,李希杰像是月亮派来的精灵,他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李红躲了躲眼神,笑着说:“这几天你见着我就跑是因为那个亲吻吗?”
李希杰显然没有料到李红的直接,脸又腾地一红,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李希杰总是害羞地躲在李红身后,李红噗嗤一笑,说道:“放心啦,我没当回事,你一定是因为没有跟女孩子接过吻,所以好奇吧,姐姐原谅你。”
李红说完,李希杰本来还红彤彤的脸顿时惨白入学,两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红,他自嘲道:“我想也是,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欲求不满的毛头小子。”
“欲求不满,喂,高中生,这可不是你该说的成语哦。”
李希杰突然两眼一弯,揽过李红的肩膀,邪魅地笑着说:“那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我对床上的事情也很好奇。”
李红睁大了眼睛,想要挣开他,却死死地被他抓着,她没有想到原来一直瘦瘦小小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道,她顿时有些害怕,她皱了皱眉,厉声道:“你放开我!我是你姐姐!”
李希杰眼神暗了暗,手无力地落下,冷笑道:“红,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姐弟啊!”说完,自顾自走回了房间,背影颓废,像是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不能由心而发。
李希杰上大学之前没再和李红说过话,高考那年,一向成绩很好的李希杰却落了榜,那时候李红记得李希杰的父亲发了好大的火,花了大价钱要把李希杰送出国,当时他们一家四个人站在客厅里,李希杰迟迟没有回答他父亲的要求,只是定定地望着李红,想从李红的脸上找到答案,但是李红躲开了,当李红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夏冰能看到她眼里一闪即逝的后悔。
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李希杰还是进了娱乐圈,李红也搬出了她一直都想逃离的那个家,似乎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轨迹在进行,但是李红始终都忘不了李希杰在她离开时看着她的眼神,还有那个夜晚若即若离的那个吻,这份悸动被她藏进了心底。
在她进留华社的第二年,李希杰的事业也蒸蒸日上,过年也难以看到他的身影,不是在外地拍戏就是忙着采访,李红第一次想念李希杰,那个总是乖乖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子。第三年的冬天,李红当上了留华社的主编,她也算遇到了自己的伯乐,徐暖阳。
徐暖阳是个优秀的男人,在李红眼里,他是个完美的男人,没有女人不会为他心动,但是李红却常常想起那个封存在心底的男孩子,李希杰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也是在那个冬天,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李红匆匆忙忙地赶回家,便看到李希杰穿着一条薄衬衫,赤着双脚,浑身已经冻得通红,他红着眼眶蹲在李红家门口,李红不敢走过去,她怕自己走过去会忍不住把这个男孩子抱紧自己怀里,再也不想放开,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李希杰抬头看她,他好像喝醉了,看到李红,像个兴奋的小孩子,跑了过去,抱住了李红,李红抱着他已经冰凉的身体,眉头一皱,鼻子就酸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心疼,快快地擦掉了自己的泪水,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家。
李红一直冷着脸对着他,不想看他,只是把他推进了浴室,李希杰也很顺从地洗了个热水澡,李希杰可能不知道,李红蹲在那扇浴室门前哭得很伤心,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念,她犯了错误,在她的青春里,她犯了错误,她爱上了她最不该爱上的人。
李希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红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为他准备好的毛毯和姜茶,李希杰笑了一下,裹着毛毯依偎在李红身边,像只小猫,李红冷着脸问:“你怎么这幅样子来到我这里?”话不拖泥带水,是李红的风格,李希杰看着她痴痴地笑了。
“红,娱乐圈太深,我害怕了。”李希杰眼神暗了暗,表情却很是痛苦了。
李红漠然道:“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要把它走完,还有,我是你姐姐。”
李红说完,李希杰的身体明显一僵,本来还满脸满足的李希杰突然有点陌生地看着李红,冷笑:“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弟弟,我现在再告诉你一次,我们两个不是亲姐弟。”
李红依然冷冷地拒绝道:“别忘了,我们都姓李。”
李希杰突然脸煞白,猛地拽住李红的双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厉声道:“我告诉你,李红,我喜欢你,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这几年的不见面,让我多么难过,我好想你。红,我爱你。”最后一句更像是在哀求,李红呆住了,她紧咬着嘴唇,没敢直视李希杰的眼睛,冷漠回应:“打电话给你经纪人吧,让他来接你。”
然而回应她的是粗鲁霸道的吻,李希杰长大了,他知道该怎么取悦女人,他知道该怎么挑逗女人,这样想着,李红突然有些恶心作呕,她一把推开李希杰,看着在自己面前极为陌生的男人,李希杰是这个样子的吗?
李希杰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红。”
李红哭了,她没能止住自己的眼泪,也没能止住自己胡乱跳动的心脏。她牵挂着的少年长大了,可是他和自己犯了同样的罪孽。
李红讲着讲着,垂下了眼睑,她顿了顿,才慢慢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想这一定是上天的惩罚吧,我和他犯下的罪孽却要让这个孩子来偿,不公平啊!”
夏冰眼中闪过泪光,李红的心里不管是对那个家还是对李希杰一定都是情深义重,她不想伤害任何一方,所以选择牺牲自己和李希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