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时间定在了下个月的十五号,时间有些仓促,夏冰倒是完全不担心婚礼的事情,交给徐暖阳,她很放心。
她到留华上班的早上,有几个慕名而来的读者站在留华的门口,拿着夏冰的书正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夏冰疑惑地走过去看了看他们张望的方向,笑着问道:“你们找谁吗?”
那几个读者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带着小女生的天真无邪,让夏冰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女生勇敢地看向夏冰,问道:“姐姐,我想问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夏冰看着她手里拿的那本白晃晃的书,嘴角一扯,笑了笑,点头说:“是,她是在这里工作,不过她还在法国学习,还没回来。”
几个女学生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其中那个胆子大的女生一把把自己手里的书塞到夏冰手里,哀求着说:“姐姐,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我们真的很想得到那个大师的签名,她写的这本书真的太感人肺腑了,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能不能帮我们要个签名?”
夏冰拿过他们手里的书,笑着回了一句:“好!”
夏冰看着那几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成就感,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它地轨迹上行走着,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艾莉住院的消息传到了夏冰这里。
那个时候,夏冰正坐在她专属的办公室里处理着上个月他们交上来的档案,因为《冬日暖阳》的热卖,她的职位现在已经是李红的专属助理了,她回国这半个月里,李红的身边也没出现过别的男人,李希杰也没有出现过,她很想问问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有一晚,她看到办公室里喝醉的李红的时候,她还是制止了自己的好奇心,李红是个做什么事都追求完美的人,李希杰却是活跃在娱乐圈的当红明星,在不在一起,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夏冰心里觉得可惜。
夏冰点了鼠标,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是冬青发来的消息,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了几个字“夏冰,艾莉住院了!”
夏冰眉头皱了皱,收拾了一下东西,和李红告了假,赶到医院的时候,夏冰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艾莉住进了妇科的病房,心里虽然有揣测,但是夏冰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然而看到匍匐在冬青怀里哭得伤心的艾莉的时候,夏冰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她心疼地走过去,握住艾莉的手,颤着声音问说:“怎么回事?”
冬青头发有些凌乱,好像是用手抓的,脸上胡子拉碴,脸色惨白,神色紧张地抱着艾莉,眼里写着满满的愧疚,他沙哑着声音说:“孩子···没了!”
夏冰忍痛闭上了眼睛,艾莉的声音几近哀嚎,抱怨着捶打着冬青的胸膛,想说些怪责的话,但都是一声声的歇斯底里所代替,不知过了多久,艾莉哭着哭着就累了,躺在冬青怀里一抽一抽地睡了过去,冬青把她平放到床上,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看了夏冰一眼,示意夏冰跟他道外面去,夏冰替艾莉捏了捏被角,走到了病房外,和冬青并排站在一扇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夏冰耷拉着眼皮,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
冬青抓了抓自己已经凌乱的头发,抱着头蹲在窗台边,自责道:“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我还跟她吵架,夏冰,我是不是很差劲,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冬青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艾莉捂着肚子在地板上打滚的画面,他以为她是闹着玩,却没发现自己即将失去一个孩子,那个还没来得及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夏冰坐在冬青旁边的窗台上,语气平静地说:“冬青,再自责孩子也回不来了,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这个孩子成了过客,下个孩子一定会成为奇迹,你会是个好爸爸的,冬青,坚强起来,艾莉需要你,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
听完夏冰的话,冬青突然捂着头痛哭起来,或许是因为即将身为人父和失去孩子的落差感,也许是因为对艾莉的亏欠,此时的冬青就像以往一样像个大男孩一样哭泣着,夏冰沉默地看着她,她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冬青在男人这条路上成长了一大步,而这一大步,都是因为那个即将到来却没有机会到来的小生命。
夏冰坐在艾莉的病床前削着水果,艾莉却两眼无神地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时,艾莉父母突然从门口走进来,冬青刚刚浑浑噩噩地坐在凳子上睡过去,听到开门声,猛地惊醒,看到是艾莉的父母,忙站起来,紧张地皱了皱眉头,朝艾父艾母恭敬地点了点头,艾父有些生气地白了冬青一眼,一脸严肃的走到艾莉身边,厉声道:“艾莉,跟爸爸回家!”
夏冰把手里削着的苹果放下,起身想劝,冬青却闪身拦在了艾莉面前,对额头青筋暴起的艾父说:“叔叔,艾莉不能跟你回去。”
艾父突然皱眉大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不让我带她回去,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把我女儿害成这样,我告诉你,以后我会慢慢找你们家算账!”
冬青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定定地说:“我知道我没有照顾好她,但是您也不能带她回家,艾莉的身体还没恢复,她经不起奔波,而且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想带走她,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艾莉晦暗的瞳孔突然有了一丝亮光,抬眼瞅着眼前的冬青,这些日子,冬青也瘦了,她眼角突然划过泪珠,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她慢慢插嘴道:“爸,我要跟他待在一起,我们要结婚。”
艾父两眼一瞪:“艾莉,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他说着就要去拉床上艾莉的手,艾莉突然一把抓住身边的夏冰,害怕地往后躲着,冬青两手一握拳,膝盖一弯,跪在了艾父面前,低着头大声喊道:“伯父,请您把女儿嫁给我!我冬青虽然只是一个小厨子,但是我爱她,她也爱我,所以我们两个必须在一起,孩子没了,我和她心里都不好受,我对不起这个孩子,我也对不起艾莉,但是我会照顾好她,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拜托了,伯父!”随后两眼紧张地闭紧了,等待艾父最后的判决。
一阵尴尬地沉默,艾父气呼呼地甩了一下手说:“艾莉,你真的要嫁给他?”
艾莉看着跪在地上的冬青,泪花已经染湿了脸颊,艾莉挣扎着起身,夏冰抚着她来到艾父面前,艾莉也屈膝跪了下来,哀求道:“爸,女儿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就想嫁给面前这个男人,我爱他!”
艾父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不言语的艾母,只见艾母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但是艾父心里气不过,还是把艾莉强行带走了,冬青和夏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车辆,冬青嘴角微牵,对夏冰说:“我一定会把她娶过来的。”夏冰庆幸,冬青还是那样的性子,对自己执着着的事情异常执着。
夏冰把冬青送回公寓后,来到了徐暖阳的公司,这下,不用通报,直接上了徐暖阳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姐看到夏冰来了,还恭敬地替夏冰开了徐暖阳办公室的门,徐暖阳正专心致志地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对夏冰的到来完全没有意识,直到半小时后,夏冰走近他的办公桌,他才惊讶地抬眼笑道:“你怎么来了?”
夏冰毫不顾忌地直接坐在了徐暖阳的膝盖上,伏在徐暖阳肩上,闷声闷气地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徐暖阳反手抱着她,安慰道:“如果是冬青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把艾莉娶回家的。”
夏冰推开徐暖阳,怀疑地问:“你干嘛这么笃定?”
徐暖阳耸了耸肩,说:“毕竟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夏冰摸了摸徐暖阳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暖阳,今天陪我去一趟墓园吧!我想让林旭见见你!”
徐暖阳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说:“好!”
接近傍晚的墓园是寂静无人的,一个个坟墓挨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分不清楚,但是夏冰却很熟练,很熟练地绕过一个个坟墓,很熟练地来到熟悉的坟前,徐暖阳只在夏冰的房间看到过这个男人,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纹丝不动地挂在那儿,男孩的笑容很是耀眼,徐暖阳将手里的花束放到他坟前,夏冰笑了一下,对林旭说:“林旭,我带他来看你了!是像我说的那样吧,那么完美的一个男人。”
徐暖阳蹲下shen子,仔细地瞅着那张黑白照片,多么明媚的一个男孩子,他的死一定是很多人的遗憾,离开夏冰,也一定是他最大的遗憾吧,徐暖阳嘴角笑了笑,心想:“感谢你让我和夏冰相遇。”
夏冰柔和的目光扫过那张她几乎抚摸了无数遍的照片:“林旭,我要结婚了,这个人让我再一次相信爱情,也让我再次拥有爱一个人的勇气,所有事情都已经步上正轨,林旭,不知道有没有天堂,你会不会听见,我想告诉你,我很幸福。”
两个人在林旭坟前站了许久,夜风有些凉,徐暖阳搂过夏冰,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回头看,更没有看到林旭坟前有个莹白色的身影,那个身影是个少年模样,看着不远处越走越远依偎的一男一女,目光柔和地笑了,他说话,却没有声音,看着他地口型,依稀可以分辨:“我听到了,我的女孩。”
突然一阵清风吹过,吹乱了夏冰的长发,夏冰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只有美丽的夜色,那个少年的坟前只有一束白色的百合随着风向微微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