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药的作用一过,厉天明缓缓睁开眼睛。
心脏的疼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很想皱着眉头喊疼,但是看到自己的身边围着一圈熟悉的人,他忍了下来。
“安安啊……”
只能用力地张嘴用口型表示自己的意思。
“我在这儿呢,师傅,我在呢。”苏安安甩开陆淮南的手,跑到病床旁边,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厉天明扯着嘴角笑了笑,气若游丝。
“安安,我好像快要撑不住了,不能陪你和小望啦。”
苏安安的耳朵贴在他的嘴边,仔细听着他说的话,说一句少一句,以后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爷爷,你怎么了呀,不要睡着好不好。”小望这下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爷爷好像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哭着喊着摇晃着爷爷的手。
陆淮南看了一阵揪心,这么多年来,也亏得有他的照顾,苏安安才能成为如今这个样子,如同父亲一般的感情,早已经在两人之间建立。
这下,他才明白厉天明对于她的重要性。
“小望啊。”厉天明用尽全身力气咬着一字一句,“要听妈妈的话,爷爷要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啦。”
“好,我会听话的,爷爷你不要走,留下来,我还想要很多很多你做的玩具,小朋友们都羡慕我。”
苏小望小小的手掌抚摸着爷爷苍老的脸。
“爷爷的书房放着好多,小望,你答应爷爷,不要哭,不要难过。”
厉天明的手颤抖着,摸了摸小望的头。
“孙合,把小望带出去吧。”陆淮南命令到。
小孩子还是不要经历事情为好。
哪怕孩子哭闹着,孙合还是将他强行带离了病房。
身体的力气感觉一点点的被抽空,厉天明强烈地感受到他快要不行了。
过了好一会,冲着自己的老友招招手,乔治走上前去。
“我的遗嘱是时候拿出来了,记得,把我所有的遗产和传家医书都给了安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师傅,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苏安安泣不成声,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为自己做打算。
厉天明笑了笑,不予置否。
紧接着,他一手拉着陆淮南,一手拉着苏安安。
“你们两个呀,谁都憋着一股劲儿,倔的很,可是我这个老头子看得明白,你们都是真心互相喜欢对方的。”
安安泪流满面,不停地摇着头。
“你这个臭小子好好对安安,我现在只放心把她交给你,别让我失望,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走了也不会安心的。”
厉天明说一会儿歇一会儿,心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痛苦难忍,眉头紧蹙着。
陆淮南连连答应下来:“您放心,她是我最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仿佛听到这句话,疼痛也缓和了不少。
“你们别哭丧着个脸,能让我开心一点走吗?安安,笑一个。”
分明是强人所难。
可是只有这样能让他放心了,苏安安扯了扯嘴角,挤出来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哎,这就对了……”
厉天明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厉天明只是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能够看到的外界慢慢黑了下来,终于,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
“师傅!”
苏安安嚎啕大哭,趴在厉天明的身上,可是无论这边怎么吵闹,他再也听不到了。
陆淮南脸色难看,紧紧地抱着安安,给予她力量。
七天后。
厉天明的葬礼低调举行了。
在乔治的帮助下,遗嘱顺利转达,苏安安成为厉天明的医术传人。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苏安安的情绪虽然低落,但是也算接受了这件事情。
“妈妈,爷爷去哪儿了。”小望还不明所以,以为爷爷被那群穿白衣服的人带去了别的地方。
苏安安从一堆书当中抬起头来,摸了摸小望。
“爷爷去一个很美的地方了,以后不会回来了。”说着,安安勉强地笑了笑。
“啊?”小望摸不清头脑,“那我要想爷爷了该怎么办。”
苏安安一愣,想了半天,回答:“那就记得爷爷跟你说得话,你要乖乖听话,赶紧长大,以后你会明白爷爷去哪儿了。”
“奥,这样啊。”
小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回头,是陆淮南。
这么多天了,他始终陪伴在她们母子的身边,不善言辞,但是苏安安的心里总是觉得很踏实。
“今天带你出去吃饭吧。”
陆淮南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小望抱到怀里面。
苏安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她没有兴致,今天才是老爷子的头七,尸骨未寒,她哪儿都不想去。
小望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陆淮南。
“会带我去吗?”
陆淮南一听,想了想。
“可是孙合叔叔打算带你去电玩城玩哎,要是不去的话,会很可惜的,你自己选择吧。”
陆淮南的声音一柔,低头对怀里的小孩说道。
果然,小望犹豫了,歪着头考虑了半天:“真的吗?这次不会再骗我了吧?”
“不会。”看到他的样子,陆淮南心里面有了答案。
“耶,太好啦。”小望开心地跑出了门外,去粘着孙合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两个人,无尽地沉默。
“安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想带你出去散散心。”
苏安安不说话,仍然再自顾自地整理着厉天明的书,仿佛只有摸着这些东西,才会感觉,师傅还在自己的身边守护着她。
她的沉默让陆淮南忍无可忍,直接将苏安安一把拉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奋力挣扎也是徒劳。
“跟我走。”
就这样,苏安安被迫被陆淮南扛到了车上。
车子七拐八拐,停到了一个清吧。
陆淮南将这里包下,这么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苏安安冷冷地环视着这里,进了门一屁股坐到位置上面,呆呆地看向了窗外。
这么多天来,她的状态一直都是这样。
陆淮南不做声,示意服务生可以上东西了,视线便又落到了苏安安的身上。
苏安安整个脸消瘦了一圈,看得出来,厉天明的去世对她造成了不少的打击。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着各种各样的酒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
陆淮南嘴角一勾:“让你发泄出来,我倒是好奇,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说出一般不会表现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