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莫萧北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萧北。”曲婉芯看见他这个动作，嗓音憔悴的喊了他一声。
“嗯？”莫萧北抬起眼眸看向她。
曲婉芯动了动唇，胸口处顿时痛得钻心，她拧紧眉，难受的呼了口气，才缓慢的说，“我好难受。”
看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莫萧北的心里难免内疚，起身把被子朝她腋下拉了拉，“难受就不要说话了，医生说你要静养。”
静养？
那也得要你让我静养啊！
曲婉芯委屈的撅起嘴，没有力气的手慢慢抬起，艰难的拉住了他的袖口，“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医生有交代，曲婉芯现在情况还不算稳定，刚刚做完手术，必须四十八小时内有人照看，曲婉芯生来就是孤儿，养父养母也在几年前去世了，除了莫萧北，她再没有任何亲人可以照顾她。
莫萧北虽然知道这一点，但……他答应了米安然今晚要去米家！
他抓住曲婉芯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直起身，俯视着她，“我让王寂过来照顾你，今晚我有事。”
“有事？”曲婉芯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是什么要紧的事，能让你扔下这样的我？”
莫萧北凉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他这样冷漠的表情，曲婉芯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莫萧北，我都这样了，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不是不能满足，而是在莫萧北的心里，米安然已经胜过了一切，不管曲婉芯是因为什么菜躺进了医院，莫萧北都觉得，这件事，他没有错！
只是……要怎样才能让曲婉芯明白，他已经无法兑现曾经给她许下的那些美好的愿望？
莫萧北在病床边的座椅上坐下，慢慢的呼了口气，才说，“婉芯，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事做得有多傻？”
曲婉芯努力睁着一双眼睛，流着眼泪盯着他。
“你觉得，你活着的时候我不爱你，你死了，我就能爱你？”
莫萧北冷冷的勾起唇畔，“你那样做，无非就是想让我内疚，可是，内疚有什么用呢？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很好玩吗？昨晚要不是你运气好，估计现在你就躺在太平间里，还能看见我内疚？”
他的话语字字含着冷漠，没有一句不是在说曲婉芯傻。
曲婉芯本就胸腔出血，再加上肋骨还断了三根，说句话就已经很难了，又加上还在哭，她早已经忍受不了胸口传来的阵痛，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莫萧北交叠着双腿，插着双手，又笑了一声，“如果让我内疚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现在的确是有点内疚，你的目的达到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我会让王寂进来陪你。”
说完，他站起身，睨了病床上的曲婉芯一眼，淡漠的转身。
“莫萧北！”曲婉芯看他是真的要走，低哑的嗓音撕心裂肺般的哭了出来，“你别走！”
莫萧北充耳不闻，继续朝着门口走去。
曲婉芯气红了眼，就跟疯了一样的，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拔掉了手上的针头，连拖鞋也没穿，就想朝着莫萧北跑过去、
刚跑了两步，她的身体就虚弱的摔在了地上，她全身疼得都在颤抖，可她却还不死心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莫萧北的裤脚，“莫萧北，你别走！”
听见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莫萧北的脚步骤然停下，双手在身侧紧紧握住，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真的很不想再管曲婉芯的任何事，包括她现在在他的身后是死是活……
可……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身后那个女人，他早就死在了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莫萧北，我求求你，你别走。”
曲婉芯沙哑的哭声传进他的耳里，再一次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划下一刀。
他紧紧的抿了抿唇，捏着双手抬起脚。
在他抬起脚的一刹那，曲婉芯哭哑的嗓音暴躁的低吼着，“莫萧北，你要是走，我今晚就死给你看！”
死……
这个词从曲婉芯的嘴里不是第一次说出来，她已经用这个字威胁过他很多次了。
莫萧北捏着的双手慢慢的松开，蓦然回身，看着趴在地上，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只露出一双带着恨意的泪眼瞪着他的女人，心还是软了。
他知道，曲婉芯的每一次威胁都不是儿戏，她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死对于她来说，太容易了。
抬起脚走过去，伸手把曲婉芯打横抱上床，看着被她拔掉扔在一边的针头，莫萧北沉沉的叹了口气，帮她把被子盖好，一言不发的再次朝着门口走去。
“莫萧北！”曲婉芯哭着吼了出来。
莫萧北停住脚，并没有回头，“你自己按铃，我去给你打盆热水。”
曲婉芯睁着眼睛看见他走进洗浴室，才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伸手按了铃。
莫萧北拿着一张打湿了的热毛巾从洗浴室走出来，站在床边，拿着曲婉芯的手轻轻的擦拭着。
他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擦着。
曲婉芯扁着嘴委屈的看着他温柔的动作，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莫萧北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摸出电话，看是米安然打来的，放下手里的毛巾，打算走到病房外去接。
曲婉芯看出了他的意图，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伸出手一把抢了过来。
在莫萧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滑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电话对面的人明显怔住了，半天没有一点反应。
曲婉芯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拿着手机就说，“米安然，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今晚莫萧北哪也不去，你不用等他了。”
莫萧北拧紧眉，气得去抢手机，曲婉芯却并没有挣扎，轻而易举的就让他拿到了。
他拿起手机想跟米安然解释，结果拿起来一看，已经挂了！
曲婉芯得意的“哼”了一声，“不是我挂的，你瞪我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