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屿深沉默了一会，在思考着什么。
站在一旁的白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镇定，但心里还是捏了把汗。
最后，付屿深指尖的笔停止了转动。
说道：“说吧，你的消息。”
“你答应了？”白玥眉梢上都带了欣喜。
“恩。”
“空口无凭。你需要签下这份文件我才能说。”说着白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只要付屿深签下了字，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付屿深看着她递过来的纸，唇角微扬：“白女士还是谨慎的，看来早就做好准备了。”
“和付总做生意，怎么会不谨慎呢！只要你签下它，我就告诉这个你听了绝对不会后悔的消息。”白玥一脸笃定。
笔尖轻轻敲打着纸张，付屿深没什么想要签的意思。
白玥微微有些紧张：“怎么？付总是不想签了吗？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一言九鼎….”
“你别和我说这一套，我们之间顶多算交换，不是交易，希望你能搞清楚，况且，虽然新东对我来说是个鸡肋，但，一个莫名的消息就想换到，白女士想的是不是还是太简单了些？”
付屿深在刚才也思考了很久，对于白玥说的这个消息，有可能只是她放的一个烟雾弹，吃不准她想说的到底是关于谁的消息，本来想套她的话，但她还是有些手段，怎么就不开口。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遗漏了一些消息万一造成很严重的后悔…
有时候，一点点消息确实很重要，就像从付东口中了解到的二十几年的真相。
如果不是他说的话，他可能也不会从这方面去入手调查，到现在的初有眉目。
“白女士，你必须答应先告诉我是关于谁的消息，我才会选择签下这份文件，否则的话，你还是出门右转吧，我今天的日程快要开始了。”
有时候一味的忍让妥协会让对方觉得你软弱可欺，这时候，你就必须掌握主导权，谈判桌上，谁，掌握主导权，谁就能够提更多的要求。
之前白玥就仗着不告诉他是谁想提高这个消息的不确定性，让他不好把握，如今，他提出了范围，并且坦白告诉她自己会不签的想法，她就得掂量掂量了到底该说还是不说了。
白玥心里忍不住咒骂，她就知道，付屿深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的。
既然如此，只能赌一赌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关于付东的。”
付东？
付屿深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和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
既然这样的话….看来这个交换他还真是不得不换了啊。
停顿了一会，付屿深就打开笔盖，直接在纸上签下了名字。
“好了，你可以说了。”
白玥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刚才在他停顿的几秒钟她内心忐忑的不行，再加上他面无表情的，她还以为……
看来，付东前几日和他的聊天是有用的。
将文件收回，仔细放到包中，白玥如释负重，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我的消息就是，你最好安排个医生去给付东做一下全身检查，我想….你就会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飘飘然落下这句话，白玥优雅的戴上墨镜和帽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检查身体？
这么说….难道是…
虽然他和付东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自从上一次父子两个深夜谈话，也算是缓和了不少。
当下就直接给付氏的家庭医生去了电话，让他安排好对付东的全身体检。
不消一天，结果就出来。
已是胃癌晚期。
看着那张检查报告的纸，付屿深有些茫然，不知道此刻心里该有些什么情绪。
有些不真实…
夏医生摘下口罩，对着付屿深说道：“你父亲的症状应该是有些明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准确检查出来，而且，可能因为之前饮食严重不规律，还有过量烟酒的摄入，总之，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时间。”
“最多三个月。”以付东的情况，能活三个月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付屿深平静的回道：“我知道了。”
夏医生也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其实胃癌治疗得早与晚，效果大不一样。早期胃癌患者手术后五年生存率可以达到90%-95%。但是如果胃癌发展到了晚期，疗效便不甚理想了。因此，早期发现胃癌，是延长胃癌患者的生存率重要的一环。
按照道理来说，以付东的身份，应该是会比现在更早一点发现的。
付屿深现在知道白玥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狠心的多了。
病房前的门把手好似有千斤重，这是付屿深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付东。
但里面的人好像知道他在外面，喊了句：“进来。”
推门而入，躺在病床上的人好像比之前更苍老了。
一屋静谧，父子两人都没开口。
过了会，付东才开口：“我知道了。”
“恩。”除了这个，付屿深不知道该回什么。
“其实，我心里有些数的，但是…没想到是会是这个….”
“.…”
付东语气没有付屿深想象中的沉重，反而带了些轻松：“有因必有果，我前半身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如今，报应来了。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就是…就是对不起你奶奶了，我没能做上一个好儿子，害她气了大半辈子，如今，也没法再孝顺他了，就劳烦你替我做好这一切了，我相信你。”
付屿深平静的看着他说着话，语态平缓，看向他的眼神和他小时候记忆里的开始重叠，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至少不是之前那般，冷冰冰，或是怒气冲冲。
其实，他也是渴望的，苏静走了之后，他渴望还能拥有父爱，但，有了白玥之后，他就不再奢求了。
不期望就不会失望，习惯了这种方式之后，就逐渐用冷冰冷来形成自己的保护色。
其实，很多时候，外表冰冷的人内心比起常人来更脆弱的多，被他们藏在心里的就会珍藏一辈子。
“屿深啊，我知道，现在我说这些可能都已经太晚了，真的很抱歉，我没能做一个好父亲，对你，我……”怪他事业心太重，怪他被金权蒙了智。
“都过去了。”付屿深不经意的开口。
却让付东浑浊的双眼中亮出一丝光彩，但一瞬间就黯了下去：“真好，真好，可笑我这么大半辈子，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好好治疗，你对奶奶该尽的那份责任需要你自己来，别指望我帮你。”
付东心里很感动，他知道，这是他不想他死，不再怨恨他。
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好，我会的，为了你，为了奶奶，我一定….配合治疗。”
“恩。公司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第一次看着长大后付屿深的背影，已经比他的还要宽阔，足以独当一面。
白玥不止一次的和他提过付屿深的性格或许有缺陷，一直冷冰冰的不理人，当时的他也是这么觉得，因为从来没想过去了解他。
现在看来，真是一叶障目，他的儿子，比任何人都优秀。
当天晚上，付屿深又回了付宅，想了一个下午，还是决定把付东的情况告诉付老太太。
人承受一个消息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时间越长，或许就不会那么难以承受了，与其现在瞒着，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知道的。
将时候和付老太太说了之后，有十几分钟，付老太太都静默着不说话。
付屿深也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
最终付老太太还是缓缓开口了：“他….最多…还能活多久….”
“最多三个月….”
付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又慢慢睁开，哀叹一声：“因果啊，因果啊，他造的孽终由他自己还。我知道了，我会一直呆在医院陪他的。怨了他这么久了，剩下的时间，至少也不能枉我们的母子情分。你要和…静儿说一声吗？”
付屿深抿了抿唇：“我会…和她说的，至于她选择来不来看，由她自己决定。”
“恩，好。”
回到房间，付屿深此刻无比想给林未晚去个电话，但手指点在拨通上放了又放，最后还是放下了没按下。
他去了翻了她的朋友圈，都是一些和朋友还有家人的合照，看起来过的很高兴。
她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来他吗？
之前做的还真是失败呢…他还以为…她对他还是有不舍的呢…
罢了，现在…他真的分不出心…
本来他今天回付宅还是想找白玥的，她一定之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什么她不早点说，付东的生死她完全不关心，但如果付东死了，她们母女两个的日子肯定不会过的比现在好。
但很可惜，付老太太告诉他，付芷宁和白玥自从上次和付东回来之后就一直再没回来过。
虽然付宅目前是只有付老太太在住的，但是之前白玥和付芷宁还是会时不时回来住的，有些明面上的关系还是要处理好的。
但这一次他们母女俩隔了这么久没回来过，付老太太只当他们度过了公司的难关，不用回来求她，所以就没回来，她当然是巴不得他们不要回来。
但付屿深不是这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