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婉道:“把他们都放开,把兵刃还给他们!”
扭着邢焯等人的东昱士卒把手放开,退到一边,另有东昱士卒把邢焯等人的兵器取来交给了后者。
曹婉用手一指邢焯:“你!带上你的人前去迎战唐军!”
邢焯一哈腰:“敝人遵命!那,我等的战马……”
曹婉道:“不许乘马,就靠步行前去接战!”
邢焯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
曹婉肃然道:“弓箭手听令!若这些不速之客确能与来犯之唐军人马死战,你等便将箭射向唐军,若这些不速之客系假意迎战唐军,你等即可将其系数射杀之!”
众弓箭手齐声响应。
邢焯对众杀手道:“弟兄们,走!前去迎战唐军官兵。”
邢焯率众杀手沿来路走去。东昱弓箭手张弓搭箭在后紧紧跟随。
曹婉朝东昱军中呼唤:“金将军、李将军!”
两名将军一起上前:“末将在!”
曹婉道:“你等二人各率本部人马从左右两侧迂回过去,全力围歼来犯之敌!”
两名将军应声而去。
当邢焯等人冲到丘陵间一开阔地带边缘时,对面冲过来的三百余唐军人马离他们已不足一箭之地了。
邢焯举剑朝前一挥,高喊一声:“弟兄们,杀!”随即带头向前冲去。
众杀手一起高喊着“杀”字,紧跟邢焯向前冲去。
顷刻间双方就冲到了一起,相互厮杀起来,双方各有死伤。跟在邢焯等人后面的东昱弓箭手纷纷把箭射向唐军。东昱金将军、李将军所率两部千余人马分别赶到唐军两侧,把唐军人马包围起来,双方展开激战。唐军寡不敌众,死伤惨重,只有少数人马突围而去。
此一战,足以证明邢焯等一行人确实是来诚心投奔东昱国的。曹婉便把邢焯和道士领到架设在山坳里的军帐内,问询大唐国有关情形。
曹婉道:“各位义士前来投我东昱之国,实乃弃暗投明之举。请问二位尊姓大名,是何方人氏,此前在哪里高就?”
邢焯道:“不才贱姓邢,名焯,祖籍陇西成纪,生于长安,后为朝廷所不容,终年浪迹江湖。”
道士道:“贫道法名雁门真人,乃代州雁门人,曾于雾灵山修道多年。亦为官家所不容,隐居江湖。”说到这里看一眼邢焯,“后幸遇我家公子,便与公子一道来投贵国。”
“二位前来投我东昱之国,这条路着实是走对了。”曹婉此时略一思忖,然后说道,“道长既然曾于雾灵山修道,该地距平州沿海该不甚远,道长可曾到过该地?”
道士与邢焯互看一眼,二人眼中都流露出讶异之色,继之又互相微微点一下头。
道士道:“回贵将军话,雾灵山距平州沿海确不甚远。贫道多年四处游方,足迹遍及五湖四海,更是曾多次到过平州沿海一带。”
曹婉目光变得十分专注,紧紧盯着道士:“那么,道长可曾听说过沿海双龙河口左岸有一仅有两户人家的小渔村?”
道士连连点头:“有啊,有,有,确是有一仅有两户人家的小渔村。贫道外出游方之时曾数次路过该村。”
曹婉道:“那么,道长可知那两户人家之中有一曹姓渔家?”
道士与邢焯又互看一眼,二人眼中流露出更为讶异的神色。
道士道:“有,有,那两户人家中确有一曹姓渔家。贵将军远在东昱之国,怎对异国他乡平州沿海一小小渔村,甚而小渔村中一曹姓渔家如此熟知?莫非——”
“道长无须多问!”曹婉神色一肃,“本将军问你话,你只管如实作答便是。”
道士又与邢焯互看一眼:“好好好,将军有话尽管问,贫道定然据实相告。”
曹婉问:“道长可曾见过那曹姓渔家之人?”
道士又连连点头:“见过,见过。贫道每当从那里路过之时,都要到那户人家讨水喝。那渔家夫妻二人膝下有三个女儿,只可惜女主人过早离世了。”
曹婉马上流露出十分意外的神色:“女主人离世了?”
道士道:“是啊,十几年前便已离世了。”
“那男主人呢?”曹婉紧紧追问。
“两年之前贫道出游路过那小渔村之时,还曾向那男主人讨水喝,看上去老人家身无大恙,精神尚可。”
“那么,老人家的女儿呢?”
“说起他的女儿,话可就长了。其大女儿早已出嫁,倒无甚出奇之处,出奇的是两个小女儿。”
曹婉眼睛直直地盯视着道士:“两个小女儿有何出奇之处?”
道士话语不急不缓:“两个小女儿,一名曹娴,一名曹婉,各自皆有非常之境遇。先说曹婉吧。此女实则曹家之养女,乃已故邓州刺史曹仁鸿曹将军之孙女。该女尚在孕儿之时,便遭朝廷所遣兵马搜杀。起因是,曹将军之子、该女生父曹元成失手打死了强抢民女的蓟州司马尹四。那尹四,乃国丈爷之养子,朝廷由此便判了曹氏父子斩决之罪,又得知元成之妻身怀有孕,为斩草除根,遂遣兵马至平州沿海元成妻落脚之处搜寻追杀。元成妻于海上船中产下一女,该女被一渔人设计骗过朝廷兵马之后救至其小渔村家中抚养,其后又被送至营州神风武馆藏匿。朝廷闻讯又遣兵马至营州搜杀。此时该女已近成年,为求活命,只得四处躲藏,后竟不知去向。此女便是那曹婉。”
曹婉道:“那曹娴呢?”
道士抬手捋一捋稀疏的胡须:“该女际遇较之曹婉便判若云泥了。先是在寺中随一老尼习武,其后于海上与当今皇帝不期邂逅,被纳入后宫做了宫嫔,已是尽享尊容与奢华。”
“哼!”邢焯冷哼一声,接过话头,“该女还有一大奇闻呢,便是为一己之尊荣,竟做出卖身投靠、骨肉相残之恶事。”
曹婉眉头顿时皱起:“义士此话怎讲?”
邢焯道:“自她跟了李世民,便怂恿李世民下旨大肆搜杀远在营州避难的曹婉!”
曹婉瞪大眼睛:“确有此事?此事义士是如何得知的?”
邢焯口气不容置辩:“此事千真万确!不才虽为唐廷所不容,却在国戚之中有一挚友,便是后宫韦氏贵妃之胞弟,此事便是韦贵妃告知其胞弟,不才又从其胞弟口中得知的。”
道士看一眼邢焯,之后对曹婉道:“公子此言倒是让贫道记起了,三年之前营州刺史遣人马搜捕那曹婉,有如梳篦子一般搜遍营州各地山林与村寨,最后以无果而告终。原来此举始作俑者,就是那曹氏宫嫔!”
邢焯道:“正是此人。”
曹婉眼中已蓄满疑云:“曹氏姐妹虽非一娘所生,却也是吃一个娘的乳汁长大的,乃一奶同胞之姐妹,两人之间又无丝毫嫌隙与仇怨,那曹娴为何要无端加害其妹妹呢?”
邢焯道:“那曹婉,乃唐廷仇人曹氏父子之后人,曹氏宫嫔怂恿李世民下旨搜杀曹婉,便是要以其大义灭亲之举,向唐廷,向李世民表自己不贰之忠心!”
曹婉道:“义士适才所讲的可都是真话?”
邢焯一挺身子,以示郑重:“回将军话,不才与那曹氏宫嫔从未谋面,素无嫌隙,更无仇怨,倘若将军未问起此人,不才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个人来,只是将军问了,不才方记起此人,且据实相告,实无半点毁谤之心。”
曹婉恨恨地说道:“我与她本是同胞姐妹,她不顾念此情倒还罢了,却要无端加害于我,如此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邢焯故作惊讶状:“那,将军原来是……”
曹婉道:“本将军便是曹婉,为避朝廷兵马搜杀,不得已方投了东昱之国。”
邢焯又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
道士道:“如此看来,我等一行与贵将军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真可谓同命相连哪。”
邢焯连连点头:“确属同命相连,同命相连。”
曹婉切齿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要到那京师长安走一遭,亲手杀了那贱人!”
邢焯马上接话:“好啊,不才愿率手下弟兄随将军一起去,以助将军一臂之力!”
曹婉起身道:“走!随我去见我家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