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能用来炼制道器，但仅凭青铜这一种材料不可能炼成一件道器。
这柄青铜剑的卖相一看就是小作坊的铁匠胡乱用青铜浇铸，锋都没有开，再怎么重铸也不可能成为道器，更何况就凭莫木鱼那种半生不熟的炼器手法。
孚甲难以置信，也不怕火候刚熄剑身滚烫得厉害，一把将青铜剑拿在手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竟然还真是一件二境初期的道器。
有狂言在先，这个结果让孚甲一时脸上挂不住，但前辈高人的风度不能丢，将青铜剑丢到桌上，起身打了个哈欠化解尴尬道，“老夫昨夜喝了一夜的酒，大清早又陪你们聊了半个早晨，乏了，先去睡会。”说罢，便脚下生风，往屋子里钻。
莫木鱼含笑不说话，任由孚甲去睡，但祖灵不会就此放过孚甲，一脸得意讥笑道，“坏老头，方才你可是说了，要是我父亲能将这柄残剑修补好，你就将这柄青铜剑当下酒菜生吃了。怎的，我父亲出乎你意料，将它炼成二境道器，你就想跑了？快回来，趁热将它吃下去。”
“你们父女俩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老夫手里有七气祖火那等灵物，莫说是将一柄青铜剑炼制成二境道器，就是将之炼制成灵器都有可能。” 孚甲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难掩尴尬道。
孚甲思来想去，认为仅凭青铜就能炼成一件道器，应该是出于七气祖火的原因。
将一柄废剑炼制成灵器，莫木鱼不是没做过，丘圣哲那柄灵剑无垢就是，莫木鱼也不多言，笑看着孚甲和祖灵一老一少斗嘴。
祖灵操着手说道，“多说无益，这柄剑你还吃不吃？”
孚甲背着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说道，“老夫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小灵儿，你唇红齿白，口齿伶俐，不如这柄剑你帮老夫吃下去，只有吃了刀剑，才能舌剑唇枪，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
“你……”论吵嘴，祖灵这种烂漫小孩怎么可能是孚甲这种老匹夫的对手，祖灵气得发抖，跺着脚说道，“坏老头，你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我一定会将你这种小人德性公诸于众，让江湖人都来耻笑你。”
“如今这江湖上能认出老夫的人不多，但凡能认出老夫的，都清楚老夫为人素来如此。”孚甲恬不知耻说道，“至于不认识老夫的那些人，他们的耻笑与老夫何干？”
祖灵生气时的可爱模样，越看越像孚福小时候，孚甲难忍喜爱，走过去要捏祖灵的脸。
动怒中的祖灵岂能让孚甲得逞，一步躲开，嘴上说不过，这就要动手，准备随手画出迷踪术，将孚甲困在里头。她起手就画。
孚甲见状哈哈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灵儿，你这是要对老夫动手啊，你的迷踪术确实能困住老夫一时半刻，你刻画出迷踪术的速度也够快，但你再快，也快不过老夫。在你将迷踪术刻画成阵之前，老夫可以打断你百次。”
祖灵手上刻画的动作不停，愤然说道，“说话不算数，也敢自称君子，笑死我了，你就是老小人，我祖灵专治各种小人。”
孚甲忍俊不禁，移步向前，在晨间清晰的日光下游出一道残影，并在身侧的花坛里抹了一把泥后，才走向祖灵，沾满泥尘的手捏了一把祖灵的脸。
祖灵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孚甲已经退回原地，眨眼间残影全数消散。
孚甲捋着白须笑眯眯道，“小灵儿，快去照照镜子，怎的眨眼功夫你就变成小花猫了。”
哪有姑娘不爱漂亮，姑娘再小也是姑娘，闻言祖灵停下手上刻画迷踪术的动作，摸了一把脸，只见摸下了一手的泥，双目冒火瞪着孚甲骂道，“坏老头，你给我等着。”便怒气冲冲去洗脸了。
笑意盈盈目送祖灵走后，莫木鱼说道，“前辈，有一件事还请你帮忙。”
孚甲走到一侧的花池里洗干净手上的泥，同时说道，“只要不是让老夫吃了那柄剑，其他都好说。”
莫木鱼陪笑了一声，将孚甲领进了慕白羊所在的客房，指着床上只见进气不见出气的慕白羊说道，“或许只有前辈手里的有孚水才能救他一命。”
“这才几日没见，他怎的成这幅模样了？”
生机被宋毅风汲取得所剩无几，慕白羊已经老得不成模样，孚甲看了片刻，才认出是慕白羊，不可思议道，“老夫留在他体内的罡气虽然霸道，但只要他平心静气，想要将罡气清除并不难。老夫将罡气留在他体内，本意也是为了让他安分几天，并未想过真要伤他性命。”
莫木鱼随后将昨夜宋毅风的事和秋夜冷已经出现在洛安城五百里内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听后，孚甲默然了片刻才说道，“遗世书将出世，看来诱惑甚大，连北州妖道都想前来分一杯羹，既然秋夜冷入了中州，就别想再回北州。杨铁钢，你放心，人道中人，不论是谁，都不想宋毅风成为第二个秋夜冷，他同秋夜冷一样，此次不可能活着离开中州。”说话时，孚甲也在检查慕白羊的伤势。
莫木鱼点了点头，询问道，“他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孚甲取出有孚水，灌入慕白羊身上的几处剑洞里和胸口的血洞中，一边灌一边说道，“有孚水能治好他身上的伤，但他的生机只能支撑他最多再活三年，像他这种生机被汲取的情况，就是吞食生机丹也很难修补生机。”
虽然与慕白羊交情不深，但眼见这位赫赫有名的春秋三贤之一将如此草草了却余生，莫木鱼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再者，人道本来就势弱，遗世书出世之后，人道与妖道之间某种平衡势必会打破，人道抵御妖道南侵的征战将会越发艰难，慕白羊之死对人道而言损失难以估量。
莫木鱼问，“没有办法让他活久一些？”
孚甲叹息一声道，“想要让他活长久一些，必须先让他恢复往日的修为。但他的修为被强行汲取，识海虽然尚未坍塌，但枯萎得厉害，恐怕再难修复。他伤愈醒来后，能调用的修为大约在三境左右，直到身死，修为几乎没有再精进的可能，恢复往日的修为显然也不可能。”
“罢了。”莫木鱼苦笑道，“生死有命，他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
言谈间，孚甲已经将慕白羊的伤口中都灌入了有孚水，不论是剑洞，还是血洞，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有孚水修复肉身损伤的效果再次令莫木鱼咂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