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陪着林汉逛了快半个小时，连另外两组假扮情侣的探员，都见到过一次了，看到对方愕然的表情，她也有些忍不住了，忍不住问道：“汉子，你还打算逛多久？太晚了就不方便问话了。”
林汉顿时恍然回过神儿来。
他是因为透视过一遍，知道老狗不在这里，不管询问的多用心都是无用功，所以就难免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同时也有些怀疑情报的准确性。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他们都坚信情报准确，对这次行动充满信心呢。所以见到林汉有些懈怠的样子，王玥只能出声提醒，免得后面出什么岔子，林汉肯定要受到指责的。
“行吧，那就开始吧。”林汉说道。
明知道老狗不在这里，还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演戏什么的，最讨厌了！关键是，浪费时间啊。不过，没办法啊，做戏做全套，都到这一步了，只有接着演了。
女人特有的神奇第六感，以及近距离接触的敏感，让王玥注意到了林汉的细微变化。
很快，王玥就给林汉发了一条微信：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累了？要不要换个人来替你演我男朋友？
这就是王玥在开林汉的玩笑了，他们这种侦查的性质，有点儿接近于卧底了……临时替换演员，当然没问题，但是临时替换已经露过面的卧底……闻所未闻啊。这要是被有心人注意到，最后功亏一篑，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林汉看了看手机，撇了撇嘴。
林汉没回微信，王玥也没催，既然林汉的话少，那就她话多一点好了。
不过十分钟之后，王志东先叫停了林汉。
“汉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情绪不是很高啊，话很少，是累了吗？”王志东直接在对讲机里问道。
“没有啊，王队，我觉得汉子情绪挺好的，可能和我在一起，他压力有点儿大。”王玥忙在对讲机里为林汉辩解。
监听车里还有五六个人呢，听到王玥竟然主动为林汉辩解，顿时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哎，母老虎什么时候关心过臭男人的死活？按理说她应该根本不在乎林汉被批评才对，甚至期待林汉被批评才对啊……因为一旦出了问题，林汉责任越大，其他人的责任就越小，尤其是她这个做搭档的。
联想到行动开始前，王玥给林汉送了一件衣服，而且还是情侣装……这么多年，别说重案组了，禾城全体男警官，谁有过这份儿待遇？这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一时间，监听车里的几人，都开始关注起林汉和王玥的真实关系起来。刚才是大家都惯性地没注意，现在嘛，大家都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不过林汉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为自己顶在前面？
哪怕这女人是只母老虎，也不行。
所以林汉马上就说道：“也不是累了，主要是觉得这样做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监听车里的诸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王志东——这份计划可是王志东亲手策划的，还亲自找到局里，要求了很多资源的支持。
局里普遍的看法是，这是王志东取代周阳之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哪怕是临时替代，这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说明王志东还是有进取心的，说不定想挤掉那个短时间内不会空降过来的新任大队长，抢滩登陆。
可是现在，却被林汉当头一棒，说这样做没有意义？
我勒个去，你要真觉得没有意义，为什么行动之前征求意见的时候，你不说？当时王志东和周阳都在场，王志东也亲口问大家有没有异议……所有人都献计献策，这也是重案组的优良传统。
那个时候不说，现在都行动半截了，你突然又这样说……你特么什么意思？
联想到林汉是周阳破格举荐的，有些人已经在怀疑，是不是林汉在为周阳打抱不平？
当然要说这是周阳指使的，大家肯定是不信的，这么多年了，周阳这家伙有多圣人有多怪胎，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方面绝对没人怀疑周阳的操守。
但要是林汉自作主张呢？
更有人想起来了，行动之前，孙毅可是找林汉单独聊过的。而孙毅，那可是周阳的铁杆儿跟班儿。周阳肯定是有操守的，但是孙毅那老货，可不是个死守规矩的人。
一时间，林汉的这句话就像是炸弹扔进了湖面，激起了巨大的震荡。
王玥识趣儿地闭上了嘴巴，林汉一开口，她就知道今天的事儿，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哎！这小子绝对不是一个好控制的，恐怕也不是个合适的合作伙伴，太冲动了啊！
王玥在心里暗暗地叹息着。
王志东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有问题为什么行动之前的准备会上不提？你已经不是搬砖的民工了，而是我们禾城警方没上任的顾问，林汉，你知道自己要为说过的话负责任的吧？”
林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到这以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既然我是顾问，有意见我一定要提，当然你要不认可，我也会按照之前的预案继续执行，不会影响行动。”
不会影响行动？
呵呵。
“行吧，你说吧。”王志东无可奈何地说道：“记住了，所有对讲机里的对话，都是有录音的，以后是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你想清楚，不要乱讲话。”
众人一听这话，王志东其实还算得上是照顾林汉的，并没有因为林汉的这番话，就跟他当场翻脸。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林汉退缩了，他只能咬紧牙关，脑子里紧张地思索着。
也幸好林汉素有急智，眼珠一转，还真叫他找到一个理由。
“王队你划定的范围，其实也就是半径一公里而已，既然你已经申请到了省里武装警察中队的支援，那不如直接等到零点左右的时候，直接包围这个范围，挨家挨户的过。”林汉大声说道。
我勒个去，你这个点子……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节奏啊。
话说，动用了那么大的资源，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要是最后找不到人，禾城重案组这块金字招牌，可就算是栽到家了。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一点儿都不考虑后果，就知道痛快。
王志东也捂着头，一脑门子的黑线……我以为你能说出花来了，结果你就说这？
王志东没好气地说道：“这么激进的方案，一开始就否定了，林汉，这不是你表现自己的时候，别捣蛋，好好干活去。”
林汉心说别人不知道高大宽是你的线人，但是我知道啊。高大宽向从被抓开始，就没几个能接触到他，连我都接触不到，但是你可以啊……我就不信了，他是你的线人，他向警方交代的情报，你会不知道？
你提前就知道情报了，折腾那么久，要了那么多资源，就搞出这么个计划来？然后还说我激进？
话说，你这要么是心怀鬼胎，要么是信不过你的线人……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可是这话林汉不能说，真要说了，后面就有一连串的麻烦，就算最后真证明王志东是个黑警，可是他又怎么自圆其说自己的透视眼？石秀是小君姑娘的人，可她也不是无所不知的上帝。
既然没法明说，那就兜个圈子。
林汉眼珠一转，说道：“王队，刚才转了一圈儿，我发现花山这地方人多，热闹，可是大部分地方，晚上十点以后也开始安静了，零点以后还闹腾的，只有极少数几个地方，极少数一批人，毕竟大部分人第二天都要赶早上班的……而王队你划定的这个区域，刚好不是最热闹的地方，所以我们十点多、十一点开始行动，时间刚刚好。
老狗在这里住，他肯定不会待在还要招租的地方，理由我之前就说了。然后，他肯定也不会在十点多以后还出来活动，因为街上人太少，不够掩护他的。所以我们在这一公里的范围内，真正要查的重点区域，其实并不算大，刚才我留意了一下，也就是十来个点，我们现在的警力就足够了。
最后我要说的是，这次行动的基础，是情报准确！
既然王队你已经拿到这么多资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说明你也是认可高大宽给的情报的，那就干脆搞大一点，你这样不上不下的……”
剩下的话，林汉就不说了，让王志东自己考虑。
监听车里的几位探员，听完林汉的逻辑分析，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是啊，我们为什么之前没想到？既然都已经拿到了这么多的资源，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了，就说明我们也是相信高大宽的情报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一步到位，拉网式的抓捕呢？
这尼玛又整出三对儿情侣来侦查摸底，感觉……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啊。
王志东的脸就像是猪肝似的，通红一片，即便林汉已经住口了，他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林汉一个18岁的大孩子，半个小时在花山这边儿溜达一圈儿，就能发现问题，他十几年经验的老刑警，愣是没看出来，还整出这么个不上不下的计划来。
好像就在说，王志东比不上周阳很正常，没人比得上，可是老王连一个18岁的大孩子都比不上……这一把年纪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脸打的，简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