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阮溪的目光就发直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嗓子里发出“呃”的声音,以此为止,整个客厅里静的像是连生命都冻结在静止的时间里一样。
“呵呵”忽然的笑声从阮溪的喉咙里发出,常成志和蓝婷看过去,却见她的表情依旧冷的像冰块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
但是笑声却是千真万确的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阮溪,你没事吧?”蓝婷担心的靠过去,伸手环住了她僵硬的肩膀,“深呼吸,乖,深呼吸。”
没用,别说深呼吸了,这么近的靠着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妞儿,妹子,你没事吧。”蓝婷吓的嗓门发直,她摇晃了几下阮溪,将目光投向常成志。
常成志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在阮溪眼睛前晃了晃,发现她的眼珠已经不会移动了。
“阮溪。”常成志使劲的晃动着她的身体,大声吼道,“你坚强点。”
阮溪僵硬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珠开始缓缓的移动,最终目光落在了常成志焦急的脸上:“那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爸爸。”常成志严肃的说道。
“我有爸爸吗?”阮溪痛苦的皱着眉头,看着常成志。
“老常,你有病吧!”蓝婷看不过去了,伸手推开常成志,将阮溪搂在怀里。
常成志有些焦急,心里隐藏的那个秘密,压的他十分难受,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存储的一段小视频点开,杵到阮溪面前。
视频是偷拍的,略显昏暗的病房,一个男人紧紧握着还在沉睡的阮溪的手,坐在病床前低头痛苦,隐约还能听见他说:“孩子,爸爸,对不起你。”
那不是梦,阮溪震惊了,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做的爸爸说对不起的梦,是真的!
阮溪脸色发白,呼吸再次困难起来。蓝婷紧紧捧着她的脸,厉声说:“妹子,深呼吸,深呼吸。”
在蓝婷的带引下,阮溪开始有节奏的长呼短吸。
“柯以贤说,你爸爸杀的那个人,就是那天晚上拿酒瓶袭击你的那个人!”常成志脸色沉重的收起手机,“阮溪,我知道你的痛苦,但是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有多少过去,不能够坦然面对呢?”
又是一个重击,狠狠的垂着阮溪恩心里,也将蓝婷震惊的无法说话,俩人都瞪着眼睛盯着常成志,似乎难以相信这是个事实。
杀人,这个字眼,无论是什么原因,听起来都是那么沉重。
“他在哪里?”阮溪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口,此时的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坚强的小姑娘,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的流着。
兰市街心区公安分局内,柯以贤面色沉重的站在门口,看见常成志的车缓缓驶入院内的停车场,他小跑着迎了上去。
蓝婷扶着阮溪的肩膀下了车,柯以贤看见阮溪发白的脸,也顾不得这是公共场合了,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心疼的说:“阮溪,别怕,有我在。”
阮溪点点头,眼泪干枯在脸上带来的紧蹙感,让她的笑容有点僵硬。
随着柯以贤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一侧的门牌上写着“审讯室”,不是第一次见到审讯室了,但是这三个字依旧狠狠的撞击了阮溪的心,她缓缓闭上眼睛。
柯以贤轻轻的敲了敲门,门里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拉扯声。不久,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了出来,轻叹口气说:“嫌疑人说不愿意见到你们。”
“他知道是谁吗?”常成志难以置信的问道。
“知道,说是阮溪。”小警察说,“现在进去的话,可能会导致他情绪的不稳定,刚才听见敲门声,他已经抱着脑袋躲在了墙角里了。”
“我进去和他谈谈吧。”常成志有些担心阮溪,决定进去和她爸爸谈谈。
“还是算了吧。”阮溪拉住他说。
常成志将目光投向柯以贤,只见柯以贤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说,“本来现在去探视也是违反规定的,他既然不愿意见,咱们也别勉强了。”
四人一起来到警局的会客室,柯以贤倒了几杯茶水,放在三人面前,诺大的会客室,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他是自首的。”柯以贤双手捧着杯子,坐在阮溪面前,轻轻的说,“天还没亮就冲进我上班的地方,对值班的同事说,他杀人了,但是详细经过,要见到我才说。我过来后,他才交待,说杀的那个人在街心区,于是我便带他来这里投案。人已经找到了,是前段时间在夜市里那酒瓶误伤你的那个小年轻,死者胸口中刀,一刀毙命。但是死前,应该是剧烈的打斗过。”
柯以贤之前是法医,这些通过现场的照片一眼就看了出来。
“现在尸体还等着我过去解剖,所以我只能简单的和你们讲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柯以贤有些无奈的说,“前段时间,他来找我,说想远远的看一眼那几个小青年,我不好拒绝,就带他看了一眼监控,没想到他就记住了那几个人,昨天是那几个人拘留释放日,我有些担心,还派人跟踪了你爸爸,由于没有发现异常,也就让人回来了,没想到凌晨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怎么会遇到呢?”常成志问道。
“还用说么?肯定是阮溪爸爸去找那个人的啊。”蓝婷白了他一眼。
柯以贤点点头:“根据嫌疑……根据叔叔的交待,他只是想问清楚那个小伙子为什么要伤害阮溪,没想到他一开口,那个小年轻就十分生气的说,钱也赔了,人也关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爸爸就生气了说,谁稀罕你那点臭钱,于是俩人就吵了起来,后来还扭打在一起了。现在那把刀上面,俩人的指纹都有,到底是如何就将刀拿出来杀人的,现在还要等去调取监控的同事回来才能知道。”
事情经过很简单,也很荒唐。阮溪一直沉默着,这让柯以贤有些担心,他放下被子,轻轻握住阮溪的手说:“你还好吗?”
阮溪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事情都过去了,他还去追究干什么呢?”
“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所残存的本性吧。”常成志深叹一口气,他起身对柯以贤说,“你先去忙吧,我们就回去了,有消息记得通知我们。”
柯以贤点点头,认真的看着常成志说,“学长,学姐,阮溪就交给你们了,我这两天可能要忙一些。拜托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还用你说吗,浑小子,你没出现前,一直都是我们照顾阮溪的好不好。”蓝婷不客气的回应道。
柯以贤不好意思的笑着挠了挠耳朵。
阮溪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客套,率先离开了会客室,路过审讯室时,心底隐藏的冲动再也无法抑制,她猛然间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阮溪。”跟在后面的三个人来不及阻止,飞快的跟了过来。
一进门,便看见一脸蒙逼小警察拿着审讯记录站在桌子面前,而阮溪则站在审讯椅旁,看着坐在椅子里,苍老的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胸前的父亲。
“我五岁那年,你为什么离开?”阮溪颤抖的声音从嗓子里挤了出来,天知道她要多么困难,才克制住眼中的泪水。
积攒多年的痛苦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叫嚣着,无法平息。
阮溪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是头发发热的想要从眼前这个人嘴里问清楚答案。
然而,眼前这具苍老的身体只是不停的抖动着,干枯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夹杂着许多白发的脑袋,无声的哭泣着,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俩人僵持了良久,蓝婷忍不住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阮溪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扯出审讯室。
阮溪没有反抗,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蓝婷拉扯着,双腿机械的迈着步子。一直走出了警局,俩人才一起停了下来。
常成志和柯以贤担心的跟了过来,远远的便看见阮溪瘦弱的身体透着无法言语的悲伤,在冷风中不停的抖动着。
蓝婷站在一旁红了眼眶,紧紧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寂静,房间是死一般寂静,阮溪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包裹着自己,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眼泪,也没有一丝生气。
蓝婷和常成志站在房间门前看了她许久,终于无奈的叹口气,双双下楼。
刚走到楼下,常成志的手机再次响起,一听见这个铃声,蓝婷的太阳穴就突然跳了起来,她伸手按了按,不快的嘟囔道:“真是怕了你的铃声,明天赶快给换一个。”
常成志撇了撇嘴,深叹口气接了起来。
电话是李思齐主治医生打来的,因为都认识,所以存了号码:“常医生,你今天的建议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