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走出健身房,回到家中。期间李思齐一直默默的走在阮溪前面,步伐似乎有意和阮溪一致,俩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两步左右。
到了家门口,李思齐打开门,让阮溪先进去,自己则将门关上,走进客厅的阮溪忽然转身,看着李思齐说:“如果有一个伤害你很深的人,忽然出现,并默默为你做了一些事情,请求你的原谅,你会原谅他吗?”
李思齐神情微怔,他知道阮溪是在询问她爸爸的事情。
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淡然一笑说:“这就要问自己心里是否已经放下他了,没有放下的话,就原谅吧,毕竟怨恨他的同时,也折磨了自己。但是若是已经放下,原谅不原谅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影响。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立场不同,所做的选择也不同,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做的选择也许会伤害到我,但是那对他是有益的,也不挺不错的。没有人生下来就必须为我牺牲什么的。”
说完后,发现阮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李思齐笑了笑问道:“怎么了?你这表情?”
“啊,没什么。”发现自己的失态,阮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感觉到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带来一丝丝凉意,阮溪双手抱着手臂说,“好冷,我先上去洗澡了。”
目送阮溪上去,李思齐微笑的眉头忽然缩进在一起,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扶住一旁的鞋柜,只觉得后脑勺像被人在狠狠的敲打一样,闷疼,闷疼的。
他从运动衣口袋里拿出手机,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上面,有十几个小飞的未接来电。
他一边拨了回去,一边用手将身后的门拉开,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按下电梯后,来到地下停车场。
“小飞,过来接我,森林公寓地下停车场,我自己的车上。”李思齐拉开后车门,已经疼的脸色发白的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李思齐挤进车里,倒在了车后座。
洗完澡后的阮溪,心情轻松了不少,她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下楼来到客厅,看见常成志和蓝婷正站在门口换着拖鞋。
“下班了?”她主动打着招呼,让俩人不由的一愣。
“妹妹,你心情看起来不错啊。”蓝婷吃惊的问道。
“你白天去哪儿了?”常成志问道。
“跑步去了。和……”阮溪笑着回答,扭头朝李思齐的房间看去,见李思齐的房门打开,房间里却黑暗一片时,阮溪将后面半句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看来他又走了!果然拉着自己去跑步是一时寂寞无聊,加一时的兴起。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阮溪一个人来到街心区分局,进门时正巧碰到了柯以贤,柯以贤正拿着一叠资料,朝门外走着,看见了阮溪他眼里闪着一丝惊讶:“你来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想着你在忙。”阮溪轻轻的回答道。
“我想见一见他。”阮溪有些犹豫的说,到现在爸爸两个字她依旧无法说出口。
柯以贤带着阮溪来到拘留所,由于案件还在审查当中,阮溪爸爸并未定罪,因此只是暂时关押在拘留所中。
坐在探视厅里,阮溪看着爸爸被警察带着缓缓走了过来,父女二人相对而坐,对面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玻璃上面按有传声器,方便对话。
阮溪愣愣的看着他,脑海中关于爸爸的记忆,翻滚着,以至于眼前这个苍老的老头子,竟然和自己印象中的爸爸相差很多。
“你当初那样选择后,有没有觉得很开心?”阮溪忽然想起李思齐说的话,便问道。她想,如果爸爸告诉她他是为了寻求幸福才那样选择的话,她就原谅他。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阮溪,目光有慈祥,有内疚,有痛苦,还有无助。
却唯独没有快乐!
阮溪有些失望。
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阮溪的爸爸仍然没有说出一句话,看来也不会说出任何话了,不再抱幻想的阮溪,有气无力的起身朝门口走着。
当探视厅的门缓缓关上时,阮溪从门缝里看见爸爸激动的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伸开双手攀附在玻璃上面,将脸紧紧的贴在传声筒上,大声喊道:“我很快乐!因为你长大了!”
阮溪身体一滞,站在缓缓关上的门前,眼睁睁的看着爸爸痛苦的模样在门缝中一点点消失。
她转身,看见柯以贤站在走廊的尽头,微笑着朝她伸开双手。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感觉,木讷的一步步机械的走着。
脑海里回荡着爸爸最后的嘶吼,柯以贤发现她的异常,飞快的跑到她面前,一句“阮溪”,还没有叫出声,她已经忽然蹲在了地上,抱住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几乎忙到天黑,才抽出空来到会客室的柯以贤,看见阮溪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会客室沙发上,双眼空洞。
他推门进去,轻轻的蹲在阮溪的膝前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二人回到家中时,常成志和蓝婷正好在吃饭,见阮溪回来,蓝婷连忙拿了两副碗筷,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柯以贤拥着阮溪坐在餐桌上,帮她盛了一碗饭,拿起筷子塞到她的手里说:“吃吧。”
阮溪鼻子一吸,眼泪掉落了下来,她看着碗里的饭低声的说:“他是不是会被判死刑?”
常成志和蓝婷这才知道,阮溪去探望她爸爸了。二人也面带询问的看向柯以贤。
“不会。”柯以贤认真的说,“我一下午就是在忙这个事情,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下午我和同事,调取了不同角度的监控视频,发现最先动手的是死者,而拿出刀的也是死者,俩人纠缠在一起后,叔叔挨了好几拳,见他要拿刀刺向自己,叔叔就把刀抢了过来,小青年见状便拿起旁边的一个铁管子,继续抽打着叔叔,叔叔被打好几下,一时着急,便用一手按住了铁管,另一手拎着刀就插了过去,一刀正中小青年的心脏。”
“这么说?叔叔算是过失?”常成志目光有一丝希冀。
柯以贤点点头说:“也可以说是防卫过当。”
“那就不会是死刑了。”常成志松了一口气,阮溪的脸色也有些缓和。
“但是,”柯以贤有些为难的说,“小青年的爸爸好像是某个政府单位的领导。”
常成志和蓝婷的笑脸瞬间凝固在脸上,阮溪的眼神也失望起来。
“不过,现在是法制社会。”柯以贤笑着说,“没有人能只手遮天。”
三人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蓝婷问道:“要怎么判呢?毕竟杀人了。”
柯以贤说:“按照我的经验,判个几年是免不了的,但是只要叔叔在狱中表现良好,是可以减刑的。”
阮溪点点头,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想的好很多了。
“谢谢你。”阮溪看着柯以贤,露出久违的笑容。
“和我客气什么啊。”柯以贤愣了愣,阮溪眼中的疏离让他有些难过。
“吃饭,吃饭。有好消息了,要多吃点。”常成志连忙打断俩人的对话,一边朝阮溪碗里夹菜一边说,“你最应该多吃点,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身体饿坏的话,我可不好交待啊。”
“你向谁交待?”蓝婷吃了一口米饭问道。
常成志瞬间愣住了,见柯以贤和阮溪都看着自己,他干笑着说:“要交代的人多着呢?你,小柯,还有阮溪妈妈。”
说完,他在心里补充一句:还有李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