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怎么忽然问这个？”柯以贤干笑着，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你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不想干的问题的。”柯以贤说。
他眼神中的坚定，让柯以贤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但是仍然遮不住常成志目光中隐藏的失望。
柯以贤知道他不是来询问的，而是来向他确定！
良久，他点点头，方才尴尬的笑容融化成一抹讽刺：“是我。”
“是因为知道李思齐让阮溪去医院打掉孩子吗？”常成志冷冷的问道。
“学长，你……”
“回答我！”常成志咬着后槽牙，低吼道。
柯以贤被这样的他震慑住了，愣了许久后，才蠕动着嘴唇说：“我偶然见看见PT进入医院的B超化验室，于是我找关系调查了一下，发现他那天去调取了阮溪的B超化验单……”
“偶遇？”常成志怔了怔，随后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是的，偶遇！”柯以贤回答道，但是常成志此时凝重的脸色让他的心里有一丝恐惧。他很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是他明白常成志是没办法理解他的。
车里车外，两人隔着雨幕就这样僵持着，许久，许久。
猛然间常成志的瞳孔急剧放大，他看着柯以贤，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李思齐，出事了！”
阮溪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了，一开始只是闻见油腥味导致恶心干呕，现在发展到哪怕喝口水，或者是看见食物都会忍不住吐起来，一开始肚子里还有些存货提供呕吐，到最后真的只是干呕，以至于短短两三天，折磨的阮溪瘦脱了样儿。
蓝婷倒是胃口极好，好吃好喝的，还瞌睡多，基本上不是吃就是睡，不管在哪儿，只要能让她半躺着身体，分分钟进入梦乡。
俩人个占据着一个极端，让常成志看着心情极其复杂，而让他更加焦头烂额的则是李思齐，彻底的失踪了。
李思齐在兰市有几处房子，常成志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去过SS公司，和阮溪一样，还没有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想象着李思齐看见这些新闻后会出现的各种精神状态的可能，常成志的心里就各种愧疚。
是他间接拔出了这些照片，并安心的放在一个和李思齐之间的裂痕，一碰便会恶化的柯以贤手里。
他忽略了人是没有过于完美的人格的。哪怕是在健康环境下成长的柯以贤，依然有自己的软肋，有自己内心的障碍。
“还是没有找到李思齐？”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蓝婷，抬起疲惫的脑袋看向走过来的常成志。
常成志摇摇头，将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走到蓝婷身边坐下，顺便抬起她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睡好了吗？”
“睡不好，一直困。”蓝婷撒娇的说道。
“辛苦啦。”
“你才辛苦呢！整天在外面跑，都瘦了。”蓝婷摸索着常成志骨节分明的手指，“但是阮溪更辛苦，看她吐的那个惨样，我都不好意思吃东西了。”
常成志挑了挑眉说：“该吃的还是要吃，我不能经常陪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倒是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是阮溪，总觉得她在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了。”蓝婷叹口气，“柯以贤这几天倒是每天会来，阮溪也是不咸不淡的聊两句就上楼了，他买来的东西都是双份的，全到我肚子里了。”
常成志点点头，他还没有告诉这两个女人，消息是柯以贤泄漏出去的。
但是阮溪怀疑到柯以贤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她现在身体不适，无暇顾及罢了。
“学长”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常成志和蓝婷停止交谈，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阮溪。
她脸色苍白，眼眶浮肿，焦灼的目光中透着点点疲惫，不用说这知道这几****遭受了多么严重的身心折磨。
“你回来了？”阮溪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慢慢的挪到他们身旁，坐了下来。
“恩，刚回来。”常成志看着她问道，“饿不饿？我做饭给你们吃。”
“不饿。”阮溪摇摇头，有些涣散的目光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再次落在常成志身上，“柯以贤是怎么知道我怀孕这件事的？”
常成志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有想好替柯以贤掩护的借口，枕在他怀里的蓝婷猛然间坐了起来，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他下意识的将身体后仰了一下，只听蓝婷用近乎惊呼的声音问道：“果真不是你告诉他的？”
阮溪疑惑的点点头，干笑着说：“我和他说这个干什么？”
看见蓝婷的反应，阮溪吞了吞口水说：“也不是你们告诉他的？”
蓝婷也摇摇头，阮溪的脸色苍白了一下，随即自嘲般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知道就知道了吧。”
蓝婷和常成志互视了一眼，不明白阮溪到底是什么意思。
“学长，上次你说，那些照片是柯以贤找出来的？”阮溪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常成志目光一滞，脸色严肃了起来：“阮溪。”
他打断了阮溪的问话，伸手握住她冰凉的五指说：“还记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之前说的那句话吗？要以一个公正的身份来看待这件事情。”
“可是……”阮溪有些着急。
“我知道，柯以贤的动机最大。”常成志说，“除非他自己承认，但是任何怀疑都会伤害他对你的一片真心。”
“况且，”常成志握着阮溪手指的手紧了紧，“追究谁曝光这些照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找到李思齐。”
“对，老常说的对，找到李思齐后，确保他精神状态是正常的，然后我们在去考虑到底谁曝光了这些照片。”蓝婷说。
“那，李思齐呢？”阮溪小心翼翼的问道。
“阮溪，对不起，我尽力了。”常成志有些愧疚。
“学长，谢谢你。”阮溪笑着反握着他的手，仿佛是累了一样，她起身朝楼梯走去。
“有个人，我们或许可以去试一试。”走到楼梯口的阮溪忽然转身，目光里透着一丝欣喜。
“谁？”常成志和蓝婷异口同声的问道。
SS公司临街的那幢大楼，是公司的招牌，其实大楼的背后还座落着挤出矮小的楼房，并和招牌大楼一起围城了一个院落，而站在言谨律师事务所法人代表赵言谨的办公室，能够清晰的看到SS大楼背面院落的一举一动。
只在接待室等了十分钟，阮溪和蓝婷便被秘书带领着进了赵言谨的办公室。常成志则继续呆在赵言谨办公室隔壁的接待室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悠闲的品尝着现磨的咖啡，阳光照在他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是隔壁赵言谨的办公室，却透着一种紧张，阮溪和蓝婷坐在赵言谨的对面，并将上次准备人流手术时，做的一系列检查放在赵言谨的桌子上。
赵言谨穿着一身绿色长款大衣，搭配黑色高领毛衣和羊毛群，比平日的装扮显得柔和了几分，但是她瞟向那些检查单的目光，仍然是清冷和机警的。
“有个案子需要赵律师帮忙辩护一下。”阮溪说。
“什么案子？”赵言谨挑了挑眉，阮溪将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冷哼了一下。
“虽然不是你拿手的刑事案件，但是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应该不在话下。”蓝婷说道。
赵言谨的目光在蓝婷和阮溪身上来回移动，似乎在揣摩俩人来的意图。
“说来听听？”知道论察言观色，自己根本不是两个心理医生的对手，她索性放弃，将双手抱在胸前微笑着说道。
“原告是我，被告是李思齐。”阮溪淡淡的看着她，有蓝婷镇场子，她心里说不出的平静，发现赵言谨的眼里闪过一丝轻笑，阮溪忽然改口道，“啊，不，还有SS公司。”
赵言谨愣了愣，忽而笑了起来，她将抱在胸前的双后放下，拿起那些检查单子问道：“因为什么？”
“我怀孕了，李思齐的孩子，但是他却让我将孩子打掉。”阮溪说。
“恩，这个李思齐确实过分。”赵言谨冷笑着说，“可是关SS公司什么事呢？”
“是他们教唆的李思齐，并将李思齐藏匿起来，不让我们见面解决这件事情。”阮溪说。
“哈哈哈”赵言谨忽然笑了起来，苗条的身体窝在宽大的转椅上，笑的花枝乱颤，许久，她才止住笑意，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眼角，拿起那些检查单一张张看过后，摆出一副可惜的模样摇摇头说：“太难了。”
“有些牵强。”她笑着看着阮溪，眼里带着一丝讽刺，“你要怎么证明SS公司教唆和藏匿了李思齐呢？毕竟李思齐是个完全行为能力的人，公司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控制他吧，还有……”
她坐直身体，认真的看着阮溪说：“你要如何证明你和李思齐的关系，以及这个孩子，就是李思齐的呢？”
她目光里的严肃让阮溪心生寒意，这个女人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空气似乎彻底凝固住了，连呼吸一下都觉得是奢侈。
“你是律师，这些求证的事情不是应该你来解决么？”蓝婷忽然开口，为了增加气势，她穿上了久违的高跟鞋，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那双普拉达限量版的高跟鞋随意的挑在脚尖上，再加上孕期带来的慵懒，让她的气场瞬间强大了不少，“如果我们可以自己解决的话，还找你干什么？”
赵言谨愣住了，她不满的看向蓝婷，发觉对方并不是那么好对付时，她露出虚伪的笑容：“求证的事情倒是好解决，只是，胜诉不大啊。”
她装模作样的委婉叹息道，似乎在等待着俩人知难而退。
“那又如何？”阮溪笑道，“你只管按照程序起诉，也许不能官司完结，就已经有结果了呢？”
“哪有这么容易？”赵言谨嗤笑道。
“迎难而上才是个优秀律师该有的职业精神。”蓝婷讽刺道。
“律师也并不是什么官司都接的。我们有利益最大化的考量。”赵言谨笑着说，“如果我说我不接呢？”
“兰市并不只有你一个律师吧。”阮溪冷冷的看着她。
“既然这样，为什么找我？”赵言谨哑然，盯着俩人看了许久，终于收起虚伪的面孔，警惕的问道，“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我不会真心帮你的。”
“没关系，案子我交给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阮溪莞尔一笑，看着赵言谨，“或者赵律师先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赵言谨紧紧的盯着阮溪，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抹胆怯，然而她眼中的冰冷却让她没有勇气再直视下去。
良久，她点点头，干笑着起身说：“慢走，不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