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略显沉重的心情下了地铁,随着人流行走的步行通道上,一辆车从后面开来,缓缓停在她的身旁。
阮溪回头,迎上了小飞灿烂的笑容。
“上车吧,阮医生,我正好也回去。”
不好拒绝,阮溪上了小飞的车。想起在福利院看到小飞的事情,阮溪问道:“今天,你也去福利院了?”
小飞点点头说:“我每个月都要去半天,和孩子们一起弹弹吉他,唱唱歌。平日里我可没机会碰到哥哥的吉他,也就是去福利院,他才让我带着去。”
“李思齐?”阮溪意外的蹙了蹙眉头道,“他知道你去福利院?”
“当然知道了。”小飞也很意外说,“基本上我的行踪都是哥哥安排的。”
“他安排你去福利院?”阮溪仍旧难以置信,以她对李思齐的理解,她并不觉得李思齐有闲心去关心福利院。
“恩。”小飞道,“阮医生看起来很意外?”
阮溪点点头,后来一想有可能是李思齐公司安排的,用来做表面工作的,她改口道:“也可以理解,明星做公益不是每年都会报道很多么?”
小飞摇摇头说:“不一样,哥哥这个是默默的做的,知道的人就三个,我,福利院院长,还有哥哥自己,就连PT大哥都不知道呢?哥哥每年都会捐钱,捐物,捐一些生活用品给福利院,然后每月让我代替他去做半天的义工。”
小飞认真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阮溪简直震惊的无以加复,一个拥有婴儿人格的人,竟然会主动关心他人,这简直不符合自私星人的特色。她盯着小飞看了好久,才问道:“他自己怎么不去?”
“这个肯定有哥哥自己的原因吧。”小飞欲言又止,良久他才说:“阮医生,你一定要帮帮哥哥,哥哥其实很可怜,白天繁重的工作,夜晚总是一闭眼就做噩梦,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脾气是暴躁的,说的话也不好听,但是他是个善良的人,只要是身边的人出现危险,他一定第一个出手,那一次在机场就是,他发现有一个拿刀的人追着你跑,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虽然是一个误会,但是哥哥帮助人的心是好的。其实哥哥资助了很多城市的福利院,最近两年,他将资助的目光投向了西部山区。但是哥哥都是默默无闻的,也从不自己出面,都是以我的名义来帮助这些孩子们。”
“他做的那些梦,是来自于之前的记忆,还是无迹可寻的?”阮溪问道。
“应该是和童年的事情有关吧,听哥哥说过,他有个时常家暴的父亲,和一个懦弱的母亲。”小飞说。
阮溪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大概可以理解李思齐现在的行为方式了。
“能具体点吗?”阮溪问道。
小飞摇摇头说:“哥哥不愿意多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对我很好,很照顾。因为我也是被母亲家暴,逃出来的。可能是生活太苦了,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太苦了,生活对她总是不公平,所以她无法忍受,只能在我身上发泄,我不恨她,所以一直选择承受,直到那一次妈妈一手拿着汽油,一手拿着火机,说我们娘俩一起死的时候,我推倒她,夺门而出。”
家暴,这是一个残忍的字眼,一个人,一个有情感感知的人,哪怕是被陌生人打一顿,内心都会受到很多伤害,更别说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依赖的家长了。
然而相比于父亲,母亲的家暴对孩子伤害更大。
阮溪鼻子有些酸楚,她吸了吸鼻涕说:“对不起。”
“没关系的。”小飞笑道,“我不怨恨我妈妈,但是哥哥说我也不能在和妈妈单独在一起了,所以每一次去看妈妈,都是哥哥陪我去的,他会给我妈妈买很多东西,告诉我妈妈,以后不用操劳了,小飞可以赚很多钱,完全能让她衣食无忧。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妈妈的笑容。养儿防老,也许是妈妈苦日子里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那一次你问我怎么不上学,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上学我也不后悔。”
看着懂事的小飞,阮溪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小飞体贴的给她递了一张抽纸说:“不是说吗?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打开另一扇门,我一直认为哥哥是上帝给我打开的希望之门。”
阮溪点头,站在小飞的立场上,李思齐功不可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PT对于李思齐,也是上帝给他打开的一扇门。
如果说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其实细细追究,不幸的人又有着何其相似的地方。例如阮溪自己,妈妈这么多年的抱怨和唠叨,其实也是一种冷暴力,加注在她思想上的暴力,往往比身体上的更可怕。
身体的伤终究能好,好了也可以忘记,但是心理上的,却是一道疤,伴随此生。幸好,阮溪坚持了自己的专业,难过时,就算自己无法开导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专家。总好过一个人承受。
有时候,阮溪认真想过,学习心理学和精神病学,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学会了说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也学会了正视阴暗面,抱有向阳的心态。
“能麻烦你一个事情吗?”阮溪忽然开口。小飞爽快的答应。
“李思齐资助过的所有贫困地区和学校,可以发我邮箱吗?”阮溪道。
“没问题。”小飞笑着回答,却在视线看向车外的后视镜时,笑容顿时凝固。
缓缓减慢的车速,让阮溪感觉到了不对,她看向小飞,发现他表情凝重的盯着倒车镜,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
车刚一停稳,他便打开车门,飞快的朝后跑去。
“唉。”阮溪叫了一声,跟了下去。
一下车,才发现离他们车尾不远处的路口出事了。一个女人拦着红色的宝马车前,正在破口大骂。
而坐在驾驶室上的男人,不耐烦的按着车喇叭,副驾驶坐上的坐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淡定自若的坐在那里,冷静的看着车外破口大骂的女人。
阮溪不明白,这和小飞有什么关系。
却看见小飞飞快的跑到宝马车的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一把将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拉了下来……
女人见是小飞,尴尬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她狠狠的推开小飞说:“你来干什么。”
“跟我走。”小飞说,眸子里尽是失望。
“不用你管。”女人推开小飞,还想坐上宝马车,却被拦在车头大骂的女人一把扯住了头发。
“小贱货,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女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死死的拽着她的头发。
小飞在一旁想要掰开女人的手,却被女人狠狠的抓了脸骂道:“没用的小白脸,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小飞顾不上被抓的渗出血丝的脸颊,掰开了女人的手,将另一个女人护在自己的怀里。女人气急败坏,大吼着对小飞拳打脚踢。小飞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咬着牙承受了一切。
而开着宝马车的男人,始终冷眼旁观这一切,看到尽兴处,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路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阮溪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来的时候,女人仍然没有停止对小飞的殴打,小飞为了不让怀里的女人受到伤害,竟然一一承受了,没有还手。
开着宝马车的男人见警察来了,准备开车溜走,却被阮溪一个快步拦在车头,男人及时踩下刹车,吓了一身冷汗,摇下车窗对着阮溪大骂道:“你有病吧,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是你吧?”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溪回头,迎上了柯以贤严肃的目光,他越过阮溪来到宝马驾驶室旁,伸手从摇下的车窗口拔下宝马车车钥匙,然后打开车门,示意男人走下来。
“我犯什么事了?你就扣我的车钥匙。”男人气呼呼的下车嚷道。
“这个去局里,自有人告诉你犯了什么事情。”柯以贤道。
然后转身走到阮溪身旁,阮溪问:“怎么什么案子你都接?”
“我没接,只是巧合,你拨打了110,接线的是上次帮我给你带零食的小师妹,她循了个私给我通风报信了。”柯以贤想起小师妹通风报信,调侃阮溪是柯以贤心理医生女朋友,柯以贤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说,“我就赶过来看看。”
“你笑什么?”阮溪扑捉到他嘴角的笑容问道。
“没什么。”柯以贤连忙收敛笑容。
见还有人在偷拍,柯以贤大步走过去,伸手拿过那个人的手机,打开相册,删掉视频说:“想发布到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