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全然不在乎，不在乎嫌疑人是谁，不在乎自己会被人怎么看，不在乎凶案，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重要的记忆的缺失，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行尸走肉。抬头看时，他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黑白，再没有任何的颜色能够让他期待。
他提起了凳子的坐垫，双腿微微伸开，将自己的位置向右移动了一小段。这样他就可以拉开和尹凡的距离。他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被尹凡看着，让自己感觉起来就像是犯人。
“你难道不在意？”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尹凡心知肚明，有些埋怨地责问到。
“反正那个人也不是我，无所谓的。”皇甫明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毕竟你们都知道我，我不可能成为凶手。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家里。”
“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凶手的问题。”尹凡说话时，用食指关节叩击着桌面：“你难道不觉这将会和你有关么？视频里的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杀手。SCP基金会、魔法师协会、诸子百家、许符乙同党、神罚代言人——她有可能是任何人。”
“我同意你的说法，她不是普通人类，然后呢？”皇甫明耸耸肩，砸吧着嘴说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恐惧？你难道没发现，她的下一个猎杀目标，可能就是你吗？”
“我？”皇甫明用手指着自己：“我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她找我干什么？”
“魔！法！师！协！会！”尹凡咬牙切齿地说。
皇甫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从几个星期前，尹凡和他保护克利夫兰·虚空求道者开始，他们与魔法师协会的怨恨种子就已经被埋下了。克利夫兰和歌德同归于尽之后，魔法师协会秋后算账，来寻他复仇也不足为奇。
但是他就是打不起一点精神，恐惧也好、愤怒也罢，他的七情六欲似乎一下被抽离。乃至于，他都懒得去思考这件事。
“唉，真是！”尹凡看着他一副不知道用呆滞来形容还是用无欲则刚来形容的奇怪表情，顿时束手无策。这时，的食指平举在半空中，指着皇甫明停顿了许久。好半天过去了，他的无奈和遗憾汇成了一句话，听起来却苍白无比。
“皇甫明，你变了。”
说完，尹凡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临离开时，他指着椅子上的那颗机械脑袋，问道：“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皇甫明还是那副无心无欲的颓废样子，“不知道，蒋梦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把她的脑袋装好，我就没什么事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尹凡意味深长地说道，尔后招呼也不打地，拉开房门就要走出去。
一瞬间，他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地，伫立在原地。在他惊愕交加的眼中，倒印出了那一身白衣的身影，吊诡地就像是忽然实体化的幽灵一般。
许符乙亦然看着他。
不得不说，尹凡观察人类的眼光是很仔细的。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来来回回地打量着门外站着的许符乙。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她的面相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曾经满布在她眉间的戾气和狂傲消失了。印象中，她是恐怖和力量的代名词。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有些微弓地站在那里，就像是平凡而自卑的女孩。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变了。”尹凡小声嘟哝一句，试图小心翼翼地拨开许符乙。却没想到许符乙却将身子弓地更低了，缩到了一旁，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下了楼之后，尹凡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车。他假装散步般地，在皇甫明住宅附近绕了一圈，期间不断撒下银灰色的颗粒。那些粉末还在飘落之后，便相互组合，落在地上时，变成了一只只长有蛰足的“银色爬虫”。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回到车中。数以百计的实时监控画面闪动，他盯着形式车辆导航仪的光屏，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打着引擎，发动车子。
尹凡所乘坐的智能车有两种模式。一般来说，出于对于人类科技的不信任，他往往采用手动驾驶的方式来驾驭它。只不过
这个晚上，他满脑子的心思全在皇甫明和蒋梦瑶这里。他完全摸不准的是，为什么蒋梦瑶会将自己交给皇甫明保管，更想不懂许符乙为什么会出现在皇甫明家门外。一时间，他甚至产生了某种被出卖的恐慌。毕竟相似的事件，已经出现在了曾经的盟友——基督教骑士团身上。他不想他们一族再次被诸子百家所愚弄。
于是他罕有地将车辆的驾驶模式调节到自动驾驶。旋即，他便将光屏从车前仪表盘抽离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迫不及待地细细观察起来。
当许符乙走近房门之后，皇甫明竟下意识地操过了餐桌上的筷子，像是拿着一把短剑似地，用尖锐的一头对准着她。
他差点就要念出幻家法术的咒语。这时，蒋梦瑶的脑袋连忙说道：“不要慌，这才是我约的客人。”
“你疯了！这是人魔！蒋梦瑶你什么意思？”
“人魔已经死了。”许符乙说话时，脸上弥漫着愧疚之色，“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介普通的驱魔人。”
“我不相信。”皇甫明冷冰冰地说道：“看来我们之间的约定要提早开始！”边说着，他晃动着筷子。对于皇甫明来说，驱魔器物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到了那种能够随心所欲地驾驭任何平常之物来充当幻家法器的境界。
哪怕是空手，他也毫不畏惧。
“要打晚点说。”蒋梦瑶的脑袋忽然张开了嘴，一张黑字符咒飞快地窜将出来，精确地贴在了皇甫明的右手背上。
“这种程度的定身发咒对我是没有用的。”皇甫明抖了抖手腕，黑色符咒应声而落“你们两个要一起上么？”
“那是搜寻符咒，方便我以后定位你。”蒋梦瑶说道，忽然话锋一转，“你也真是奇怪，喝了忘川水，其他的事忘地一塌糊涂，唯独仇人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原谅任何人，唯独这个人。”他忽然愤怒地指着许符乙，“有她没我。”
“上半生欠下的，下半生加倍偿还。这只是我的事情，和你们的原谅无关”许符乙淡然地说道：“做完我该做的那一份之后，我会自我了断。”
“我真是后悔上次没杀了你。”听到这里，皇甫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