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堇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签售会尚未结束，母亲就提前赶回，原因不是别的，就是为了骂她。
母亲支起并不高大的身子，横眉怒目，注视着她。
而陶堇年坐在矮小的椅子上，神情僵硬，眼神只能往别处瞟去。
“看我啊！陶堇年！“
马萍发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声怒吼。
陶堇年吓了一个哆嗦，看了马萍一眼，又立即移开。
”妈，签售会那事，我…“
她急急忙忙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
原因很简单。
签售会的事，陶堇年根本就想不出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有没有做错一件事都不知道，又如何运用起言语来为自己辩驳呢？
牙齿轻轻摩擦着嘴唇，陶堇年咬着牙，努力回想着签售会上的事。
在最开始的记者提问上，姚思莲回答的很糟糕。
可这不关她陶堇年的事啊，再怎么说，母亲的怒气也不会是因这而来。
略过略过，陶堇年想。
之后的签售会正式环节，因为她睡晚了，故而在开场一个多小时后才收看直播。
老实说，这件事，已经足以惹出母亲的怒火了。
但是，陶堇年敢相信，马萍的愤怒也绝对不是因这而生。
因为…
手机上的几十条未接电话和几十条求助短信。
姚思莲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场上，承受着新鲜瓜果蔬菜的攻击。
以及，她的超级大BOSS萧穆钦昨天毫不犹豫说出的那句话。
马萍的眼睛此时越睁越大，陶堇年看到里面布满了红丝。
“我的斯年啊，斯年啊…那群人渣畜生，竟然敢如此对待我的心肝宝贝儿…”
在怒吼过后，马萍发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声哀嚎。
“妈，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陶堇年赶紧安慰马萍，却被对方狠狠地推了一下。
“你来装什么好人？陶堇年，说老实话，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马萍声音冰冷，眼神凌厉，言语间，不怒自威。
陶堇年吓了一跳，母亲的这幅神情，让她感觉自己就是砸姚思莲西瓜皮的那几千人中的一个！
“妈…”
“别装可怜！当初我拼了老命的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一个都不接？还有你妹妹给你发的短信，你回都不回！“
“因为我…睡晚了，头天晚上的节目做到深夜才做完，我匆匆上床睡觉去了，等到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了。”
“但是，妈妈，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跑到电视机前了啊！”
陶堇年心里发虚，她所说的，没有哪一个字那一句话不是实情，可对上马萍的眼睛，就让她感到自己是在撒谎。
“陶堇年，你的谎言就不能做的好一点？”马萍冷笑一声。
“………”母亲摆明了就是根本不愿信任自己的样子，这让陶堇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事，我也没想到啊，但也许只是因为她是第一次出席那样大场面的签售会，太过紧张没发挥好，情有可原…”
面对母亲无声的威逼，陶堇年开始违心的给姚思莲说好话。
马萍仅仅盯着她，不发一言。
陶堇年终于承受不住，把目光从母亲脸上移开。
“妈妈，别那样看着我好吗？”
陶堇年忍不住开口恳求，那样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个真正的罪人一样。
“陶堇年，那你希望我用哪种眼神看你呢？”
“你故意给你妹妹下绊子，以后事后说几句好话就轻轻松松？哼！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的事！”
话语接二连三的说出，重重的击打在陶堇年的身上。
或许在妈妈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可耻可恨的人吧。
“不管母亲怎么想，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屈辱与愤怒同时到达心间，这两种情绪反倒使陶堇年的恐惧衰退到一旁，她站起身来，正视着马萍。
“妈妈可以讨厌我，可以恨我，但不能这样对我，否则我…”她咬了咬唇，“我也会反击的。”
马萍愕然的看着陶堇年。
“反了你了！你…你现在这番动作是什么意思？向我挑衅吗？”
“我不想挑衅妈妈！我只是在自卫而已，妈妈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天我真的睡晚了，难道妈妈不知道？签售会开始的时间安排在深夜，妈妈还特地提醒了我。”
马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只是冷笑不止。
“少来这套！你难道能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将你妹妹视若肉中刺眼中钉的？你大概恨她恨到要杀了她啊！”
陶堇年愣住，原来是因为姚思莲初来时自己所表现的情绪，母亲才一直觉得她会突然下黑手吗？
马萍见她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愈浓。
“说不出来话了吧？你那么恨你的妹妹，恨到骨子里去了…你敢说你没有？”
“是啊，我恨她，我恨她…“陶堇年索性承认，”我当然恨她！“
“哈哈，被我戳中了心事，装不下去了吧？”
“这来历不明的模特被先是在照相馆里被追债，我带着她逃跑，她却恩将仇报，推了我一把，我膝盖受了伤，直到今天也在修整。”
陶堇年紧盯着马萍，缓缓将那天的情况说出。
马萍的神色开始变得很不自在。
“你不要胡编乱造！”她斥道，语气却显得中气不足。
“我没有胡编乱造，妈妈说老实话，我觉得她根本不是我的妹妹，她告诉过我她的真名，她叫－－姚思莲！“
“陶堇年，你未免太过分了，为什么非要针对你几年不见的妹妹不可？她在外面过的艰辛，你有一丝体谅过她吗？到头来，还拼命挑拨，说你妹妹是个假货！“
难道姚思莲不是个假货？为什么母亲就这样愿意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是已经去世几年的妹妹呢？
母亲一向精明，这么明显的破绽也未曾想到吗？
难道真是过度思念逝去的女儿，将她逼到了如此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