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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汉奸朋友(1)

五头的"早一轩"米粉店门上,贴有一张红纸,歪歪斜斜写着"旺铺转让",这家伙看来真的要溜了。

米粉店的生意依旧不错,档口实在太小,等买粉牌的人拥满小巷。五头满头大汗忙于收钱给牌,连阿曼也帮着打下手。我是来吃早餐的,不想凑热闹,跑到公园和徐老头下了两盘棋,饿得顶不住才转回,谁知"早一轩"门外的人比先前更多。不过,不是来吃早餐的了,是来看热闹的。

一个男顾客和阿曼吵架,有趣的是,五头居然袖手旁观。

"老子盯你两天了。你他妈以为穿上衣服认不出你呀?你叫阿曼,以前在KK坐台。有次说好包夜的,收了老子一千,半晚偷跑了,臭婊子,你敢不认账?快还钱!"

原来如此,找从良"小姐"做老婆,确实害怕见到以前的"客人"。阿曼哭了,想躲进里屋去,被男顾客抓住不放:"想跑,老子一千块这么容易拿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喂!哥们,有事吗?"五头底气不足地出面了。男顾客看也不看他:"没你的事,她有事。喂!你他妈还不还钱?想赖,老子打死你这臭婊子!"扬手要打阿曼,被五头揪住,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110吗,报警!"我在人群中对手机大声喊,"早一轩米粉店。不是打架,有个嫖客在抓小姐,对!对!嫖娼的。"我收起手机又叹息,"唉!110真怪,打架他们不急,听见有嫖客,马上说两分钟到。"

滋事的男顾客怒目瞪我,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拨开围观的人跑了。

"去!装三两米粉来,老子饿坏了。"

没热闹可瞧,围观的人转眼走得干净。我进了米粉店,坐到一张刚清理过的桌子旁。五头仍一脸痴呆,迟钝地给我递支烟说:"文哥,等下警察来了,你、你别提这个好吗?我怕阿曼......"我把烟夹耳朵上:"装米粉去!你他妈紧张什么?老子手机没开呢!"我把手机撂上桌面。

五头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唉!文哥,你把我也吓坏了!阿曼,快打粉给文哥,多加点牛肉。唉!这鬼地方真的不能呆了!"

我望向门上"旺铺转让"的红纸说:"这么红火的生意,你他妈说不干就不干了?"五头又叹息:"唉!刚才的事,有了一回难讲没有第二回,迟早出乱子,我打算回老家过几年,没事做我再来,那时大概没人认出阿曼了。"

我接过阿曼递来的米粉,边吃边说:"真他妈令人感动!说说看,你这个破店怎么卖?"

"破店?"五头得意起来,"你去附近转一圈,谁的生意比得上我?嘿嘿!我已经开到一万五了,有个家伙出一万三我也不给。"

"卖给我什么价?"我吃完米粉问。五头吃一惊:"你?你开玩笑呀!文哥,这活儿又脏又累,不是你干的。"我说:"少废话!老子认真的,怕不给你钱呀?说吧!多少?"五头摸脑袋说:"这、这......你是帮谁买的吧?那,那......给一万怎么样?"

我拍桌大叫:"靠!你他妈别逼我趁火打劫。好,明天我拿张椅子坐门口等,有人找碴,再跟你讲价。"我起身要走,五头拦我说:"喂!喂!文哥,你,你,你别这样,以为你开玩笑的。你要的话,开价吧!多少我都认了。"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合同。

我望他笑:"真的?我出一块钱你也卖?唉!懒得逗你了,我现在只拿得出八千,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五头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一咬牙说:"八千就八千,我以前欠你五千,你给三千可以了。文哥,你就当帮我看店吧!开饭店你行,开米粉店我可不敢说。哪天你做不下了,跟我说一声,我回去把手艺教我弟,叫他来做。钱我照退。"

"去你妈的,你倒会打如意算盘。你那几招三脚猫手艺,老子闭眼睛也比你强。"我马上从包里点出三千块,这些钱是艳艳给我"暖身"的,我在想她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和五头做完交易,又回公园去。徐老头不知从哪学了几招,赢得我无话可说。

艳艳已经开学,我去接她下班。在车上,她兴致勃勃说起学校领导如何器重,学生们怎样跟她打成一片。回到家,津津有味吃我做的饭菜,赞不绝口。见她心情极佳,我说出买下"早一轩"的事。

"你犯贱呀?"艳艳猛地把碗筷扔餐桌上,"你真想做事我和钟校长说一声,一块去上课多好!"我心想,你不是说过连民工也值得尊重吗,我卖米粉怎么又犯贱了?当然,我不敢顶撞,端坐恭听训导,直到她气顺。对女人就得这样,忍一忍海阔天空。

五头走了,"早一轩"米粉店一点没变。那幅被我烧了一个角的"金字招牌",仍旧挂在原处,连打工的小妹也是以前的。唯一不同,换了衣冠楚楚的我收钱卖粉牌。

第一天下来,有好几百的营业额,大大出乎我意料。五头在时,我从不留心这些,难怪他做不到两年,能够在老家乡下起洋楼。我尤其佩服这小子为个"小姐"抛弃"早一轩",看来,真的是人比钱重要,找钱容易找人难啊!

"早一轩"卖的是烧卤肉配的米粉,五头那几招,对别人保密对我时常卖弄。凭着我以前开饭店的手艺,做起来一点不比他逊色。这小子抠惯了,肉切得像纸片不说,而且给得很少,全赖他的汤料确有独到之处才留住老客。我不但加了肉,配料敞开供应,仅一星期,每天营业额几乎翻番。"早一轩"平稳交接,在我的努力下顺利完成,我也不像先前那么热衷于挖掘潜力,循规蹈矩在店里收了一段时间的钱,日子又无聊起来。

艳艳对"早一轩"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那辆高尔夫车我一时找不到买主,也不打算卖了。学校离家有十几公里之遥,我总不能让她骑单车去上班。"早一轩"的生意足够我养两部车,更别说还有老曾的修车店分红。艳艳不再提卖车,还积极报名考驾照,我乐得相安无事,唯独感觉生活过于单调。几次想找盘新华,罗征那个问题又在耳边。向东遇害几个月了,盘新华从不找我。我很清楚,我欠他一声对不起。

又到了做新烧卤的日子,以前,每做一次可以卖四天,现在到第三天下午,不得不卖素米粉了。早上送过艳艳,开车到常去的市场,原先已经和肉贩打过招呼,我的车一到,肉贩把肉背来放进尾箱。

回到店里正是吃早餐的高峰,六张桌子挤满人,门外站着、蹲着不少。我提肉进去,打工小妹叫道:"你才来,好多人买不到牌走了。"这种现象不是第一次,我加了两个小工没有任何改观。明天,要跟巷子口那家半死不活的饭店商量转让了。

忙到日头登顶人才少。艳艳中午在学校开饭,和四个小妹吃过饭,我进里屋调料做卤肉。两小时后,装好锅,吩咐小妹看火。热得满头大汗,光膀子出来,徐老头早等在外面,桌上摆好了棋子。

"输急了?老爷子,竟敢找上门来?"我近来在棋谱上下了点功夫,老头一星期没赢过我了。他白我一眼,一声不哼先动,我站着回应。今天怪了,以前那几招老头轻松化解,我一点便宜占不了,处于下风。局面僵持不下,手机响,我一听,抓了件背心往外跑。

"上哪去?我快将死你了,不许走,喂!你听见没有?"我发动汽车徐老头还在叫。这盘僵局时间太长,不知不觉到了艳艳下班的时间。

匆匆赶到国际学校,艳艳站在操场边和几个人说笑。我接送她历来一到就走,跟学校的人从不交往。她们谈得起劲,似乎一时走不了,我干脆下车观赏校园景色。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国际学校,不如说是贵族学校。外籍学生没几个,大部分为富家子弟和高官子弟。据艳艳讲,这里是全省最好的私立学校,全国也名声显赫。

"喂!你过来一下。"艳艳向我招手。我快步过去,她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让我想起"KK"迪吧的黎老板,细皮嫩肉浑身光鲜,同样散发浓郁的香水味。女的胖胖墩墩,和我早上在市场见过的肉贩差不多。也许是当老师时和校长打过架,我对学校的人有偏见。

"这是钟校长,跟你讲过的,还有王主任。"艳艳给我介绍,我伸出手发现手很油腻,急忙用汗迹斑斑的背心擦。

"文先生是生意人吧?做哪一行的?"钟校长不情愿地碰了我的手一下,触电般地缩回去。我不假思索说:"卖米粉的。"钟校长干笑几声,"好!好!小本生意赚大钱。"艳艳的脸变得真够艳的。

发动车时,隐约听见那位王主任的声音:"一朵鲜花插在......"

艳艳不说话,我也不说,按下车里的收音机按键,响起激烈的Hip-Hop音乐。

"是哭吗?其实是笑,是笑吗?其实是哭。哭哭笑笑,笑笑哭哭......"他妈的,唱些什么玩意儿。艳艳气恼地关掉,正合我意。

进家门,艳艳把鞋子踢掉,这是她耍脾气的热身,老实说我爱看她踢掉鞋的体态。

"你没衣服穿啦?活脱脱一个民工,居然有脸告诉人家卖米粉的,你要我以后在同事面前怎么抬头?"艳艳气鼓鼓瞪我。

我先是开冷气,又从冰箱里给她拿水,满脸堆笑道:"老师讲,不许说谎。嘿嘿,今天忘记换衣服,确实犯了严重的错误。"

"什么大学毕业,英语比我还好,收入也不错呢!"艳艳自怨自艾。

"对呀!你也没说谎,有什么抬不起头的。"我张罗饭菜摆上餐桌。

艳艳的眼睛直愣愣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晚餐备好,她慢吞吞地坐到餐桌旁,眼睛仍不离我。我装饭给她,她接过饭碗,扒了两口用力放下说:"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啦?整天就会卖米粉、做家务、当司机,你,你又不是女人!"

"男女平等嘛,我乐意做。"我赔笑道。

"我偏不爱!"艳艳提高嗓门,"你怎么就不能像别的男人一样,做点你们的正经事?"

"侍候老婆乃天下第一大事!嘿嘿。"我仍在笑。

"求求你啦!有点志气好不好?你看见钟校长的眼神了吧,看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你也受得了?我那时,真想钻到地下去,你知不知道?"艳艳哀怨的神情令人心惊。

"我爱做我老婆的狗,谁管得着?"我搂住她的肩。她挣开我,"明天把米粉店卖掉!我宁可养你在家,也不愿你在外边丢人显眼。"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早一轩",我正想扩大呢!

"何必呢?"见她认真,我笑不出了,"我以后保证衣冠楚楚在你们学校出现,好不好?我......"

"我不!"艳艳斩钉截铁,"你要我,还是要米粉店?自己挑,懒得跟你磨嘴皮。"她说着起身进卧室。

我点上烟,脑子很混乱。真搞不懂女人,让她做家务她说不公平,你做了她又说你没志气,连做什么工作也要她批准。唉!要不要"早一轩"无所谓,问题是把米粉店卖了,那才是真正的没志气。

开冰箱想拿啤酒喝,竟然没有!想想自己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喝酒了。

"文大哥,出去旅游啊?好久不见。"酒保阿威热情打招呼。

我跳上吧凳说:"旅游个屁,坐牢去了!给一杯烈的来。"

我不用手拿吧台上的酒杯,低头用嘴套住杯口,头往后仰,倒入口中,阿威默契地伸出手,稳稳接住我吐出的杯子。坐在吧台边的"先生""小姐"们,为这一招齐声喝彩,我精神也为之一振。转眼间,已有两个空瓶伴我。

震撼的音乐,狂舞的人群,夹杂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醉吼,这一切压住了我的坏心情。黎老板随着音乐节奏扭屁股靠近,在我身前买弄风骚地跳舞,活脱脱一钟校长。

"文大哥,英姐新来的坚货,够火爆吧,你不上一个?"阿威手指吧台边两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我苦笑道:"我还想多活几年。"

"文老板,女人玩腻了,别忘了我哦!"黎老板也来搭腔,我白他一眼说:"好的,等女人全死光了,我第一个找你。"他淫笑几声,像水蛇一样走开。

那两个洋妞中的一个突然扑来,搂住我脖子亲,我手忙脚乱躲闪。

"文革,你......认识我的?"她认识我,我想不起在哪见过。"鱼,钓鱼,你......"她做钓鱼手势,是了,那次和盘新华、洋民在水库钓鱼,坐我的车回来的那个,她是我的奖品,叫什么科娃。她中英文并用和我交谈,我一半猜一半推理,弄明白她给洋民从酒店赶出来,投靠了阿英。我吩咐阿威给她挂我的账,怕她纠缠,借故走开。

"往哪儿躲?好大的胆子。"这话冲我说的,转脸看是小云。音乐太大声,以为给艳艳逮住了,惊出一身冷汗。小云剪了个男人头,样子更野。

"来勾男人呀?勾上几个了?"我走近她的位置,胸口结结实实吃了一拳,力道和以前一样大。

"告诉你个好消息,"小云兴奋地拉我坐下,"我哥今天相亲。"这确实算是好消息,老曾四十了,据他说女人什么滋味也没尝过。

"在哪?在哪?你不会给他介绍你的猪朋狗友吧?"我东张西望。

"谁猪朋狗友了,好!你家艳艳算一个。"小云一只脚搭上椅子,"是个研究生呢!学生物的。"我说:"准是老处女。"她又来一拳,这回被我避开。

"嘴真臭,人家才三十,老什么老?"她不打我才重新坐下。

"到底在哪?"我又看舞池。她说:"不在这里,在公园,我来这里等他们。"

"这么老套,你够笨的,出这种主意。"老曾相亲要妹妹做媒,真有意思。小云说:"我叫他们来这里的,介绍人非要先去公园,我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老曾出现在远端。

"速度蛮快的,就怕他速战不决。"我看手机,不到九点钟。

"不对呀!"小云迎上去问,"怎么你一个人?"老曾粗声应道:"你想来几个?"小云怕大哥,不敢追问,搔头说:"我去问介绍人,到底怎么回事?才半小时......"边说边跑了。

老曾拿我的啤酒一口喝下大半杯,我问道:"中意吗?"

"过得去。"他想了半天才开口。

"什么过得去、过不去的?想不想要她做老婆?你跟她说了点什么?"我对他已失去信心。以前他有过无数次相亲,介绍人反馈过来说他像根木头,这家伙曾发誓再也不相亲了。看来寂寞难耐,卷土重来。

"没说什么,我抽烟,她坐。"老曾一味地猛灌酒。我夺下他的杯骂道:"他妈的,你这张嘴是长来抽烟的呀!"他打酒嗝说:"我只剩一根火柴,不接着抽,上哪找火?"还振振有词的。

我一下愣住,转而大笑,直笑得流泪。"你是猪还是人?猪还会叫唤几声,你......"我想想又笑,他闷声喝酒,不理会我。

啤酒喝得太多,不得不上洗手间,出门碰上阿英。

"听说文老弟金屋藏娇了,还敢来我们这儿?"阿英跟屁股到我们的座位。老曾还在和酒过不去,我上洗手间的功夫他面前多了一个空瓶。

"你朋友好像不开心,找个人陪他吧?"阿英像猎人一样盯老曾看。

"你自己问他。"我有意逗老曾。

老曾头也不抬,沉声说:"不用找,就要你。"蛮像那么回事的。

"那你找对人了,安慰人是我的拿手好戏。"阿英挑衅地抢过他的酒杯喝了一口。

"不知道谁安慰谁呢?到时你别叫娘。"老曾夺回酒杯。阿英冷笑道:"哈!敢挑战老娘来了,也不问问我是谁?别仗你块头大,是个蜡枪头也难说。"

"我的不是枪头,我的是大炮。"老曾也油嘴滑舌了。

"走!"阿英提高声音,去拉他的手,"光说没用,试过才知道。"

"走就走,怕你啦?给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家伙。"老曾站了起来。我踢了他一脚,"他妈的,当真呀?"他又坐下继续喝酒。

"喂!老文!你不玩了,也不让别人玩啊?"阿英不高兴了。我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家伙刚从泰国回来,中'镖'了。火气大得很,巴不得传染给所有人,不信你试试。"她疑惑地望了一下老曾,悻悻走开。

"真他妈没出息。"我气恼地拍老曾的脑袋,"难怪四十岁没上过女人,跟这种货色就有说有笑啦?嘴巴不是哑了吗?哦!酒壮了你的狗胆,对吧?好哇!有本事去相亲喝醉再去,那我服了你,别把人家给强奸了。"说完我自己大笑,他也露出笑容。

钥匙捅了几次,放不进钥匙孔。门开了,钥匙捅到艳艳身上。我连忙去给她抚摸,她却没叫痛。

"你到底想怎样?"艳艳大声问。我想马上睡觉,口中说:"去喝了几杯,老曾相亲挺好玩的,可惜你不在。"我搂她,她放下我的手,"我们要好好谈谈。"我眼睛已睁不开,摸上床,她后面说什么我没听见。

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醒时习惯往边上搂,搂了个空,急忙蹦起。飞快地穿上衣服,特意挑一套名牌。可家里找不见艳艳,她大概自己打的走了。

回房想再躺一会儿,看见梳妆台镜子上有一行口红写的字,我笑了笑,心想,蛮有情调的。看清写的是什么,不那么认为了。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是镜子上的字。

几次拿起话筒,没拔完号又放下,不是想赌气而是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睡意无影无踪了,抽完一支烟,索性出门。

晨曦下的市区,跟一台刚发动的马达差不多,轰鸣声比任何时候大。路边连绵的绿荫,平时看像是给高傲的楼宇戴上一层面纱,眼下越看越像遮羞布。

也许怪我感叹生活单调平淡,老天给我一点变故。不知道拥挤的车流中,那些白领阶层和经理、董事长们是否也和我有同样的烦恼?也不知道当我成为他们一员时,艳艳会不会又对我有更高的要求?

"早一轩"和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小妹们忙得不是手脚。我停好车,没进店里而是朝巷子口的饭店走。饭店老板被我从梦中叫醒,只谈了十分钟,我得到了这家饭店,那老板恨不得马上搬走。

我打开饭店的门,朝巷子里站着蹲着吃米粉的人说:"没座儿的到这边来!"随即涌进一群人。饭店的几个小妹开始上岗,这一天的生意比任何一天都好。

"我老人家,现在可是个卖米粉的,好像比没事做那时更贱,你别面子上过不去。"

"行了!你卖白粉也没关系。"

高仕明来电,说是有同学从国外回来,邀请我去陪吃。

我如约而至,高仕明一身笔挺西装坐在"派斯蒙"餐厅里,俨然一个大商贾,旁边自然是他的学生兼太太周玉。他在我身后左看右看:"喂!你不会是老婆跑了吧?"

"让你猜中了。"我苦笑道。

"一定是你卖米粉惹的祸!"周玉说。女人的心是通的,我不吭声。

"说点高兴的,那场官司终于了结了,对方明天转账。"高仕明露出笑容,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这场官司打了一年多,早该有结果了。

"我说呢!"我拍起大腿,"太阳从东边落了,你老人家敢在这地方请客?肯定没安好心,是叫我来埋单吧?"

高仕明做了一个滑稽表情说:"你有这份心,我当然不拒绝,不过,实在是客人应该有这个待遇。"

"哪路神仙让你如此恭敬?"我好奇心骤起,"我要睁大眼看看是否值得一请。"

"人来了,你看吧!这人比你更加玩世不恭。"高仕明起身相迎。

来人不少,有五六个之多,走中间的像一对夫妇,相貌平常,衣着也不醒目。反而是另两个留着小辫,身形硕大得和相朴运动员差不多的保镖,引人注目。可能是出不了国,生了嫉妒,国外回来的"海归",我一贯抱以冷眼。

高仕明介绍说:"王一州,日本回来的,这位是......"

"我老婆。"王一州漫不经心接话,我很意外听到这个粗俗的词。他老婆向我们鞠躬,我见高仕明不还礼,也装没看见。高仕明介绍我时,王一州神态倨傲,一动不动,像是居高俯视,又像无视我的存在。非但没伸出手,礼节性的回话也省了。

高仕明尴尬地搓手,故作轻松说:"老文啊,他这个海龟可厉害了!准备来我们这里投资,头期就十几个亿,高官、市长抢着见呢!"

周玉紧张地看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紧张,主动站起,向王一州伸出手,边打量边说:"王先生五官齐全,四肢俱在,一看就知道是个人物,怎么会是海龟呢?"

王一州一怔,这才起身和我握手说:"彼此、彼此,文先生,咱们都是人物,不是动物。"高仕明趁机举杯:"来、来,为我们都是人物,不是动物,干一杯!"碰杯坐下,王一州挑衅地望我说:"文先生在哪儿高就?"

我对视说:"街边卖米粉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天,高老师答应给我两百块钱,叫我来拍你马屁,让你开心地吃好、喝好,最好能吃喝出社会责任感来。如果不需要,我马上走人,两百块照收。高老师,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该死的市场经济。"说完我起身就走,

"请留步,别急嘛!"王一州嘻笑拦住我,"交个朋友,马屁免了,我不过一汉奸而已,不值一拍。"他笑起来眉宇间有股邪气,既傲慢又冷漠,那神态,这间餐厅像他家的后园。

我重新坐下说:"汉奸好啊!这年头汉奸是大爷。没见好多人在追查祖宗三代吗?恨不得沾上东洋人、西洋人几分之一的血缘呢。"

"对啊!"高仕明说,"就说外企那帮白领吧,眼睛都长脑门上了。"

"全是装的,回公司就成了孙子,十足的奴才。"王一州的普通话比我和高仕明都讲得好。我说:"没那么严重吧?可能你们日本公司多一点儿。"

"一个鸟样!"王一州满脸不屑吐脏字,端起酒杯在手中玩耍,"我在美国公司干过,有次开会,一个同事打喷嚏,老板骂完他祖宗十八代不算,非要他脱衣服擦干净地板上的口水。日本、韩国的公司更别提了,罚跪、毒打是家常便饭。小时候老师讲的地主资本家手段,样样用全。"不知何故,这人给我一种投缘的感觉。

高仕明斟酒说:"没你讲那么恐怖吧?昨天有个外企的白领和我讨论人权呢,他自己怎么可能生活在旧社会?别危言耸听了!"

我说:"听王先生这么讲,我觉得我够幸运的,要不到现在我还耿耿于怀呢!"

"你怎么幸运了?"周玉问得正合我意。

"怎么幸运?"我长叹一声,"唉!那年去外企应聘,样样过关就嫌我是党员。是党救了我,把我从水深火热的旧社会拉回来。"

高仕明大笑道:"这可是新闻,你居然会是党员!"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不也是过?还是你这胖子介绍的呢!谁想现在成了大汉奸,还娶个日本鬼子做老婆。"王一州轻蔑地看他老婆一眼,邀我喝酒,"听说文兄在这里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往后请多多关照。"

我说:"你别听老高胡吹,我真的是卖米粉的,哪来的神通广大?"

"卖米粉的也是自立门户嘛,强过在外企当奴才,有本事的人,大多隐于市井。"王一州的话,我听得有点飘飘然,和他干了一大杯。

高仕明说:"就知道你们会投机,老文这家伙不但是个玩家,脑子不比你那群智囊差,在这里,想不吃亏要好好请教他。"这家伙怎么不停给我戴高帽?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说:"行!王先生如果想投资卖米粉的话,我免费指导。"

我注意到,从头到尾王一州老婆没有说一句话,菜也吃得少。和他同来的人个个正襟危坐,像是很认真听我们调侃。

王一州走时,问清我米粉店的所在路段,郑重其事说:"一定拜访,哪天流落街头,也有地方填饱肚子。"这种话我也爱说。

送高仕明回去的路上,这家伙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谁像你?开小车卖米粉,又来'派斯蒙'做大款,标新立异不至于牺牲老婆呀!去把艳艳接回来,上王一州那里做份体面的工作,他对你非常满意。"

"原来要我埋单有这层意思?"我真没往这方面考虑,"王一州来看我是否够格做狗腿子吧?怪不得你把我吹上了天。"

周玉道:"说这么难听,我帮你担心呢!怕他看不上难下台,哪晓得你竟然人见人爱。"

我明白她紧张的原因了,大笑说:"他不会是同性恋吧?我可不敢自投落网,也不想挨罚跪挨毒打,还是卖我的米粉自由自在,谢谢你们师生俩的美意了。"高仕明直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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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我们回家吧”某男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滚~”某女生气的冲他吼。“好,滚就滚”某男一咬牙,把某女扛在肩上,直冲煞王府走去。“啊~放我下来”某女正在拼命挣扎。“你叫为夫滚,好,为夫今晚就和你一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