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正意义上有人雇她的第二份工作，就是这一次赌石。
第一次是钢琴行。
在沈氏那不算是本事，所以她不觉得是自己的正式工作。
虽然她没把这份工作当一回事，但是有人一本正经用电话告诉她被解雇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空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们老板其实人很好，听说你怀孕了，主动和你解除合约，让你休息？”卢茜月眼睛都瞪大了。
白娅点头，没看懂这老板的套路，面都没见，就……
“所以，这几个月你赚了多少？”卢子豪挤过来凑热闹，“要不要请我们吃顿饭？”
卢茜月一巴掌拍在卢子豪脑门上：“小娅现在只吃家里做的！干净健康不油腻！”
然后卢子豪就和卢茜月掐起来了，白娅也看得乐。
但是乐着乐着，表情就变了。
已经六个多月了，她坐到沙发上。
以前没什么感觉，因为肚子还小，可现在她认输了，孩子是一天天大起来，她也更迷茫。
之前还可以赌石来打发时间，虽然行动不便但好在没出什么事。
可今天过后，赌石也不去了。
她自己不打算再去。
这几个月，她赚了大约百万，毕竟亏的次数不多，就好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吉祥物。
“你看吧，你妈一个人也可以赚到养你的钱！”白娅摸着肚子，“今天有个人打电话给我，声音有点像你爸，但他是我老板，我被解雇了！以后，我们有多一点时间相处了！”
白娅自言自语让卢子豪和卢茜月都安静下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坐到白娅身边。
“那个……如果沈寒回来找你，你会不会……”
“不会。”白娅斩钉截铁，“好几个月了，他不闻不问，再来？再来有什么意义？来找我回去离婚吗？”
她并不是个刻薄的人，可她说的话不好听。
一天一天，白娅越来越觉得她之前的感觉是错的。
刚开始她以为，孩子怀到满月，然后出生，她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其实在六个月的时候，她已经觉得累，觉得辛苦。
孩子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她就越来越期待他。
男孩还是女孩，像沈寒还是像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爸爸不在身边，而在以后的路上觉得……自卑。
她甚至想到了孩子结婚这天，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这种奇怪的感觉甚至让她难以忍受，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变化。
而另一边，沈寒挂掉给白娅打的那个电话之后，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卢蓉病危。
治疗的这些日子，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最终还是没能留在人世太久。
他当时本来正因为她说的孩子六个月而兴奋，开着车往白娅的公寓去，可医院的电话让他彻底陷入另一个混沌世界。
赶回蓉城的时候，见到了卢蓉最后一面。
沈寒满头大汗，虽然他已经有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会有这一天。
可是他没想到和他得知白娅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的时间几乎同时。
“我还是比沈丛山先走！”卢蓉连表情都做不了了。
她说话声音特别微弱。
沈寒蹲下，尽可能离她更近。
“没关系，沈氏不会比我做得更好，早晚而已。”沈寒看着垂危的母亲，脑海里不自觉会想到白娅肚子里的孩子。
“你舅舅，卢正，有个女儿……他一直在找……蓉城，孤儿院……”
在生与死之间，在到来和离开的里面。
终究，人这辈子都无法与生离死别来抗衡。
卢蓉闭眼之后，沈寒除了心里倍受煎熬之外，表面没有任何表现。
他处理完后面的事，一个人坐在地下车库，烟一支接一支。
最后，决定暂且不去白娅那边。
他趴在方向盘上，哭了。
上一次哭是多少年前？爸爸走的那年？妈妈离开的那年？
记不清，虽然很少。
他不会刻意去回忆这些令人心碎又绝望的东西。
之后，出殡那天，沈丛山坐着轮子被梁罗绮推着到场，沈文然比谁都平静。
结束的时候，沈寒走到沈丛山面前，他说：“我有必要转达一下妈妈的遗愿，她希望能看到你离开！看到沈氏破产！第二件事，你快要有曾孙了，希望你有命活到见到他的一天！”
沈丛山苍老太多了，在这短短几个月内。
白娅怀孕的事，沈文然之前就告诉他了。
他一个老人，唯一的期待，不是沈氏保持住水准，而是赌石不输。
可没有人能替他去赌石，所以如果明年，后年，他能有命参加赌石大会，哪怕已经眼花，他还是会去。
半个月之后，沈寒让袁伟看着公司，自己飞去了白娅那里。
车子每天都停在白娅住的公寓，但白娅只是每天早晨挺着肚子和卢茜月出去散步半小时，然后便是傍晚吃完饭才会出门。
仅有的四次机会，他能看到她。
早晚的外出和归来。
很多次他想开车门下去，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想惊扰到白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更不想卢茜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指责不停。
卢蓉临走前说的那个卢正的女儿，大海捞针一样，没有任何线索。
他让袁伟查遍了蓉城的孤儿院，符合年龄条件的很多，是个漫长的过程。
白娅生孩子那天，卢子豪刚好不在，应该是预产期提前了，沈寒看到卢茜月急匆匆的把医生往楼上带。
他想都没想就开了车门跟着冲上去，速度比所有人都快。
冲进屋，抱起沙发上的白娅就喊：“让开！”
一屋子的人包括医生护士都吓坏了。
就看到一个男人用极快的速度把白娅抱下楼，放到了商务车后座。
卢茜月连滚带爬追下去，沈寒毫不犹豫把她也塞进车子后座。
“你看着她！”
一路不断加速不断过车。
沈寒手心一直出汗。
他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是在这种心态的情况下极速前进。
还好，他清楚附近最好的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