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时候年纪真的太小，她确实都不怎么记得了，只是那一声妹妹却是触碰到那尘封的记忆了。
“我母妃出身低微，只是一个地方县令的女儿，在尔虞我诈的宫廷，没有靠山真的很不容易。还好母妃向来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争斗，也不得父皇的宠爱，所以才能勉强活下去。”
三皇子的语气很平淡很平淡，仿佛看开了一切，就像一个旁观者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以前，别的皇子们玩儿的时候，我都像奴隶一样，任他们打骂。母妃日日抱着我哭泣，后来干脆就不让我出门去了，这一呆就是两年。那年我刚好九岁，听说宫里来了个小姑娘，是齐侯爷的女儿，小小年纪便被封了倾城郡主。她出生时的瑞象我知道，后来听说她天赋领悟能力极高，所以被送入宫与皇子们一同习读。”
入宫时，她才两岁半，画面有些模糊，但她依稀还是记得。
“你知道吗？我从小天赋就一般，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看那个天赋绝顶的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三皇子的眼中仿佛有了一丝光亮，也划破了齐舒尘封的记忆，犹如一卷画卷缓缓展开。
“我只是想去看一看而已，可母妃怕我受到伤害就是不让我出门，最后我偷偷从母妃的宫里跑出来，却正好撞到了散步的父皇。你能知道那种感受吗？父亲压根不认得自己儿子？他问我是是谁？呵呵……他的儿子太多了，出生的没出生，夭折的健在的，太多太多了。”
他轻轻一笑，话中的无奈和讽刺体现得淋漓尽致。
齐舒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或许她本身也不擅长去安慰人。有的只是逢场作戏，而此刻她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演戏。
“别安慰我，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摇了摇头。
“为了看到那个小姑娘，我第一次在父皇面前耍了小聪明，完全不顾及后果。紧接着，父皇特意去了母妃的宫里，与母妃交代，让我同其他皇子一起习读。我还记得很清楚，母妃当时很绝望，一个劲的嘱咐我不能锋芒毕露，一定要忍辱负重。后来，我每日便与其他皇子们一起上课，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小姑娘。”
他脸上扬起满足的笑容，俊秀的面孔竟诡异的透着几分红润。
“她长得很好看，就像白面团子似的，又像灵果一样，一把就能掐出水。”
齐舒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白面团子……这是什么破比喻？
“她天赋很高，课堂上，学士提的问题她都能回答出来，那时她刚满了四岁。我从未见过这么聪明的人，父皇也很喜欢她，常常说我们不如她。我以为这样的人会比我讨喜多了，结果原本欺负我的，统统都改为欺负她了。”
小时候那些皇子公主们总是明里暗里欺负自己，这个她还是记得的，能想到居然全是因为皇帝夸她？可这夸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夸吧？更多的是挑起小孩儿之间的虚荣心来弄死她吧？
那时候人小看不出来，这样一说，倒是顺理成章了。
齐舒淡淡一笑，“那还不好，这样就没人欺负你了，你和你的母妃就都安全了。”
三皇子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如果这样想，我比之他们那些人又有何区别？很多次我都想帮她，但是我都不敢，我怕母妃会难过，我怕母妃会有危险。但是还好，那个时候，五弟一般都会站出来帮她。五弟家世比之皇后也差不了太多，所以很多次太子都是干瞪眼，奈何不了他。”
他轻轻一笑，面容温柔至极。
“我记得四岁那年，她的母亲不见了，他父亲发了疯的找，那之后，她便不太爱说话了。可太子他们已经以欺负她为乐了，就算她没有再表现她的聪慧过人，还是要受到欺负。”
“这便是皇家纨绔子弟的正常做法，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齐舒有些厌恶地接了一句话，关于太子，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她也没有半分好感。
听到这句话，三皇子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是啊，他们就是这样。就当我以为五弟会一直这样保护她，她也会顺利的长大，及笈，直至嫁给圣子。虽然她长大了会离开晋临嫁到圣殿，我会舍不得，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快点长大，这样便可以不再受欺负了。”
话语里满满的温柔，真的让人不能不感动，即使如齐舒这般淡薄情感之人。那是她的童年，即使忘了，现在听来，也能感觉到纵然恶魔欺负了她，她也受到了岁月温柔相待。有一直护着她的慕南奕，也有默默关注她心疼她的慕南修。
“可是她现在不记得我了，或许是因为我从未怎样正式出现在她生命里过吧，纵然出现也是昙花一现，留不下什么痕迹。”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带着几分惋惜。
“那天，五弟随他母妃一起去他舅舅家了，太子们抓住这个机会，便想将她往死里弄。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那一天？雨下得很大，他们在宫门即将关闭之际将她虏到了冷宫。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救不了她，我跑了很多地方，去求了很多与她爹交好的宫中将领，最后终于有人不畏强权愿意去救她了。你知道吗？到现在我都庆幸，还好自己去早了一步，要是晚了，她就不在了。”
齐舒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一样，可是墨愿的神魂又在不断的侵扰自己。她伸手微微按住脑袋，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受伤了？”三皇子猛然一惊，吃力地想要爬起来查看她的伤势，而一旁的五皇子亦准备上前。
齐舒摆了摆手，道了句：“无事，你接着说。”
三皇子眉宇间带了一丝担忧，但还是继续说道：“那天，我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爹来，她很害怕，那是我第一次看她哭得那么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