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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仁者有敌强弱食

……

陈心隐难得放松的神经因这一句寻常的问候而再次绷紧起来,他左手暗掐水世界法诀,右手似松实紧地持握隐锋剑,转回身来看他。

到底还是熊娃年幼不怕事,来者话音才落,他早已惊喜地回过了身去,原来他一听声音,便已知来者正是先前好心护送他们前往临阳城的大熊妖白刃,传说中跟随蚩尤征战疆场的貔貅。

“山神,太阳射下来了吗?”

白刃重新化成人形,热情地奔了过来,兴冲冲地咆哮道。这射日一事,不只与世间人族息息相关,就是他们这些山野妖族,也备受烈日炙烤的煎熬。

“哦,原来是白前辈……”

看熊娃对这只妖物全无戒心,陈心隐心中稍定,他稍作思索,便从零星的回忆当中得知了白刃的来历。

他叹了口气,并未直接答复,只是抬手往上,指了指头顶之上的天空,努嘴让白刃自去查看……

“……”

白刃随着陈心隐手指指向仰头看了又看,依然未明所以,不由得挠了挠头。

“白前辈,你看天上有两个太阳,就知道还没射下来呀。”

见那白刃左右不开窍,熊娃按捺不住,高声解释道。

“啊,那该怎么办,山里的竹子枯死好多,我们族人都快没东西吃了。”

又是两只黑白小熊妖相继从林中跳出,其中一只颇为苦恼地对同伴说道。

“唉,既然没有竹子吃,那就只好吃肉了……”

另一只小熊妖同样不无遗憾地回答道。

他们二熊的口水都快要淌下来了……

“你们这两个馋虫,还不快回去做功课?”

白刃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故作苦恼,却又嘴角流涎的活宝模样,照他们臀部一熊一脚,远远踢飞开去……

熊娃再次见到这俩兄弟,正自兴奋,想要好生与他们炫耀一下自己新得的这张宝弓,哪知才刚来得及从背上取下,他们就已被迫离去,徒留他遗憾一场。

“山神此后有何打算?”

白刃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

陈心隐孤身一人来到这上古之世,不止桃夭芜冰芳踪难觅,就连隐锋剑中的月儿也只作沉默,他本想在他们面前坦白自己的真实来历,转念一想,多说无益,反而会徒增了他们的烦恼。

“大祭司说要杀了陈大哥。”

熊娃愤愤不平地嘟哝道,白刃惊问何故,他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落日峰上所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熊娃是大羿转世,可开彤弓,山神宝血可用以铸造素矰,原来如此……”

白刃喃喃自语,他存活于世已不知多少岁月,对这世间的耕耘自然比旁人深厚,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此间蕴藏着的莫大危机……

他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良心难过,意味深长地说道:

“山神此去,尽可往人少处走,就连鸟兽,也是能躲则躲。”

“白前辈何出此言?”

陈心隐不解地问道,至多避人则可,却奈何连那鸟兽亦不敢相逢?难道鸟兽会去通风报信不成?

“希望是老夫多心,你只当我梦中呓语便是,山神走好,老夫告辞。”

说着白刃也不待陈心隐追问,忙不迭地化身大熊,奋开四足,翻山越岭而去。

忠义素来两难全,白刃不比熊娃年幼心无挂碍,大可随心行事,若是大祭司卜得旳谶语果真属实,那么他救得了山神,尽了他的相逢之义,即意味着是对本天下所有生灵的背叛,失了忠。

陈心隐闷头行走,琢磨着白刃留下来的哑谜,浑不知自己早成了天下生灵众矢之的。

何止人族……

蝼蚁尚且偷生!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又是一日过去,对这饱受磨难的世间而言,意味着白天的煎熬暂休,迎来了一夜短暂的休养生息。

“大祭司,山神已带着熊娃离去,为之奈何?”

帝烛问道。

晴空月儿明,帝烛的心却不明,他扪心自问,空有一腔抱负,却并不具备历代先祖鬼神莫测的智慧,经世的才能更是平庸。

他唯恐辜负了万民择他的期许,成了末日来临时的最后一代人皇。

一如他的名,烛尽则灯枯!

“陛下何必苦恼,这天下从来都不止是我人族一族的天下。”

大祭司借着明亮月光,轻轻擦拭着手中玉钺,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祭司的意思是?”

帝烛蓦然心惊,那可是禁忌!

是人族历代先祖刀耕火种,浴血奋斗不知多少岁月才得到了如今的膏腴之地,难道……

禁忌?禁忌又如何,帝烛年纪不小,却不是一个拘泥迂腐之人,死生之前无大事,即使与魔鬼并肩又如何?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陛下心中所想,山神修为高深莫测,又不知所踪,占尽了先手,凭我一族的人力恐怕无法降服于他,还请陛下速速将谶语发往万族,恶鸟出世为天下事,当由天下万族共同担当。”

大祭司将玉钺擦拭已毕,小心地落回紫檀匣中,合上木盖,再扣上铜环,发出“叮当”一声清响,不拖泥,不带水,干净而利落。

“善。”

帝烛别无良方,只得允了此议。

……

陈心隐与熊娃二人正乘船穿行于一个云梦之泽腹地,骄阳之下,即使是这方圆千里的大泽,也难免陷入了失水之困,入水河流干枯,出水通道阻塞,活水俨然成了一滩死水。

云梦之泽水位急剧下降,沿岸显露出了的大片滩涂,被晒出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大泽水幽碧,想来深度依然不可揣度……

“陈大哥,我常听族里老人说云梦泽多水怪,我们要多加小心些才好。”

熊娃取下彤弓,攥住一把自己惯用的羽箭,不住地在东张西望,以防那来自于任何方向的偷袭,这种警惕,源自于他常年在山中与野兽的相搏。

“呵,这听来倒是新奇得很,只不知这上古的水怪生得什么模样?”

陈心隐轻笑道,只是在熊娃听来却是纳闷,他并不知陈心隐的真实来历,自然也就无从理解何为“上古水怪”……

悉索索……黯淡的大泽深处,正有一道巨大的黑影静悄悄地在拨着水,陡然间顿了一顿,似是头颅的那部分仰起一望,迟疑片刻,极速往上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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